裴以洵见邓狸姝睁开双眼,整个人激动地站起来:“狸姝!你终于醒了!”
他连忙倒了杯温水过来,温柔地将人扶起给她喂水喝:”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小心。“
邓狸姝浑身无力,脑袋还有些眩晕,呼吸也不是很顺畅,就着裴以洵的力道起身喝了半杯水。喝之前她还特地看了看那杯中的水,应该是清水,她回想起用膳的时候自己情急之下喝的应该是茶水,难怪晕倒了。
裴以洵将她温柔地放回床榻上,转头喊了御医。
邓狸姝难受得紧,本想请罪,但是现在起身都是有些困难了,也就没有再勉强自己。她费力地抬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裴以洵见她难受的模样,忙吩咐进来的宫人将窗户都打开。他本想给她揉揉胸口的,但是现在有些不合时宜,再冒犯了她,引起女孩的惊慌,怕是这病情会更加严重了吧。
他只得站在一旁满眼焦急,李御医被梁亦拖着战战巍巍地走进来:“陛下。”
“她很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裴以洵语气冷然,看向李御医的眼中满是质疑,似乎是在责怪他医术不佳。
李御医连忙上前看诊,见邓狸姝脸色有些红润,但是红疹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又是一番把脉,探查她的症状。
“回禀陛下,主子呼吸微有困难是因为过敏所致,待过敏症状消失,呼吸自然就顺畅了。且主子现在有些低热,微臣这就去开方子煎药!”
裴以洵不耐地挥挥手:“赶快去,别耽搁了。”
问玉和依香已经依着梁亦的吩咐进来伺候,端了温水拿了帕子进来。问玉想要上前给邓狸姝擦脸擦手,却被裴以洵拦住了,拿过她手中的帕子温柔地给邓狸姝亲自擦拭肌肤。
温凉温凉的帕子贴在肌肤上,让邓狸姝觉得非常舒服。
问玉和依香皆是面面相觑,满脸惊讶,陛下竟然纡尊降贵亲自照顾这位主子,可见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两人也明白了她们以后要跟的这位主子怕是金尊玉贵得很,只是不知道她性情如何?
梁亦显然接受能力要强一些,神色明显没有周围的宫人那么夸张,他看着陛下对未来皇后亲力亲为的体贴模样,别提有多开心了,毕竟这嫡皇子应该不久远了。皇太后她老人家也不用时不时对自己耳提面命,她也不用每年去护国寺祈福一月了。
邓狸姝身子疲累得不行,喝了药又睡了过去。
裴以洵屏退宫人,静静在一旁守着虚弱的女孩。看着她躺在床上的娇弱模样,心里一阵阵地抽疼,自己竟是这般粗心,让人一进宫就受了这番折磨。
邓狸姝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天黑了。她刚睁开双眼,就见陛下竟是在一旁的软榻上半靠着睡着了,他一手轻轻撑着下颚,脑袋微微偏着,英俊的面容此时平静至极。
邓狸姝看了几眼,心里开始打鼓,这陛下的态度真是看上自己了,可是自己并不想入宫做皇帝的嫔妃。虽然是天子嫔妃,但终究不过是争风吃醋的妾室,宫中还有那么多厉害人物,她是应付不过来的。
况且帝王的薄幸,她可不信任,眼下是一时新鲜,时间久了,便也腻了。
到时候,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她宁愿嫁个寻常人家,做个体面的正室妻子,也不贪恋这华而不实的皇恩。
打定主意,邓狸姝在想着脱身的技法,眼下求陛下放自己离开断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来。她锦被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却仍旧神色淡淡,让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裴以洵醒来,看床上的女孩已经醒了,正睁着双眼看着帐顶出神。她虽然神色淡然,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裴以洵还是有的,她应该是在思索着什么大事?
裴以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不打算出声,只得起身上前:“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回神,手里的动作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谢陛下关心,臣女无碍。”
裴以洵还是不放心,让御医过来看了才放下心来。
邓狸姝看御医和宫人退下后,慢慢起身,在裴以洵不解的目光中跪在了榻边,裴以洵见状连忙弯腰将人一把抱回床上,轻斥道:“这是做什么?你身子还这般虚弱!”
邓狸姝暗叫不好,自己膝盖都还没跪到地上,就被抱了起来,浑身僵硬地躺了回去:“陛下,臣女今日多处冒犯了您,臣女有罪。”
裴以洵闻言,有些头疼。这傻姑娘忙着和自己撇清关系呢,她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在外面已经被传成什么样了吧!
“你无罪,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在意那些规矩。”裴以洵耐心地劝慰道。
邓狸姝故作为难:“陛下,这于礼不合。臣女身份卑微,怎能让陛下如此怜惜。”
“邓长史这些年政绩突出,为官清廉,为国为民,百姓称颂,朕已经下旨擢升他为五品侍中。”
裴以洵的话打得邓狸姝措不及防,五品官员须入宫上朝,也就是自己的父母要入京了,那自己如何逃跑,这实在是荒谬!
邓狸姝一时失态,眼眸骤然瞪大,小嘴微张,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裴以洵:“陛下……陛下,这……”
裴以洵知道她不在意这些,但见她惊讶的模样,只以为她高兴极了,心里也不禁得意自己拍对了马屁。
邓狸姝回过神来,连忙谢恩:“臣女替父亲谢过陛下恩典,只是臣女今日在陛下这里逗留太久,怕是对陛下名声不利。”
裴以洵笑笑,掀了掀袍子坐下:“朕不在意那些。”
邓狸姝心底无语,可是她在乎啊!
“陛下,能否送臣女出宫,臣女还未曾向父亲道喜呢!”
裴以洵更是语出惊人:“狸姝不必担忧,我已经派人将邓大人和邓夫人接进京中,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邓狸姝闻言,只觉得惊吓连连,她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从未被如此惊吓过,这陛下真是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啊!
她猛然想到,即使自己不入宫选秀,这陛下怕是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她原本平静的脸色此时被惊骇的眼神出卖,仿佛受惊的梅花小鹿,到处乱瞟,自己却是不觉。
而裴以洵只觉得她此时可爱极了,怎么看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