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已经进去的两人,一直沉默的林见桥问道:“兄长,刚刚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路溪抱着手臂,兀自颔首,面上带着些许赞赏,“这人言语水平,值得学习。”
“?”
“他问我们是否住海边,言下之意便是嫌弃我们管太宽。而沮泽多有水草,意指我们难缠。”林路溪解释着。
随即又一脸兴奋笑意,“这人着实有趣,竟是比那偃甲人更吸引我了。”
“兄长,你控制一些。”林见桥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林路溪心情好,面上那笑容哪里还能控制得住?一直呲着大板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被谁点了笑穴。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林见桥微微一叹。
这个时候的兄长,笑得有点傻,没眼看。
林路溪微扬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着就好。”
就目前这情况,他们想接近颜昭一行人是很难了,除非有个契机。
颜昭这边被夷庭毫不犹豫的怼了一句,正垂头丧气。
“下次那俩人敢再黏上来,直接叫我,不必和他们废话。”夷庭转头看着正耷拉着脑袋的小子,心中有些惆怅。
这些年把小子教得太乖了,连架都不会骂。
总是这样,以后吃亏的地方可是很多的啊。
可是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呆?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都没能从他身上学到一词半句?
颜昭抬眸,那张端端正正的阳光乖巧面容上,全布满了沮丧和委屈。
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波光流转。
要哭了?夷庭眉头一挑,这小子要是再咬下唇,那眼中的泪水就该夺眶而出了。
如夷庭所料,颜昭轻咬下唇,双眼一眯,吸鼻子。
开口的时候,破防的声音让人听了都以为是夷庭虐待他一般。
“师尊,我会学的,尽量不会让你总为我操心。”没控制好,那哽咽声有些大。
颜昭其实不想这样,但他真控制不住啊。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身有灵力,长大后完全是可以保护师尊的。
而菜园与知之一战,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师尊就算没有灵力也轮不到他保护。
然后又是方才,他面对林家兄弟的纠缠,竟手足无措,口中说不出什么话来。
还得是依靠师尊来搞定。
他废了,果然是什么事情都靠师尊才行。
以前还总说,师尊很废,除了种菜什么也不会。
现在只能说,我很废,除了靠师尊啥也不会。
瞧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哪里像之前在梧桐树下挺直腰板不管不顾对夷庭进行一番深情表白的模样?
当初梧桐树下那番话语,夷庭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哭鼻子的家伙能说出来的?
“好了,不会就是不会,为何要学?我又没死,还能让你被人欺负?”夷庭轻轻一叹,那面瘫的脸上竟出现一丝无奈。
颜昭胡乱的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脸坚强的说道:“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总依靠师尊。”
夷庭懒得和他争辩这种无聊的话题,自顾到敞开的窗边无聊站着。
现在,就等着那神秘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是眼瞎到什么程度竟觉得他只值五百两黄金!
这就是明晃晃的侮辱他!
颜昭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走至他身边,问道:“师尊,你昨晚起来抓人的时候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不叫醒我啊?”
还有便是,师尊抓了掌柜后竟又倒头就睡,这是什么操作?
顶着困意把掌柜抓住后,终还是撑不住就让知之先绑着,回床上搂着他继续补觉。——这果然是师尊能干出来的事情。
并且还不叫醒我,师尊这也太宠我了吧!
颜昭脑海里他和夷庭之间都是粉红色的花瓣满天飞,恋爱气氛直接拉满。
“我和知之就可以解决,不必叫你。”夷庭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语调平缓。
抓住人的这段记忆他压根就没有,是脑子里的那个大聪明干的。
对于自己身体里还有另一人的存在,夷庭并不打算告诉颜昭,怕颜昭担心。
颜昭站在他的身侧,抬头仰望着他那淡漠的面容,眼中有一丝心疼闪过。
师尊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站着,从小到大,师尊给他的感觉便是,孤独。
这尘世间,人来人往,但没有什么人和事与师尊有关。
师尊,就是那人流中的逆行者,就连影子都裹挟着凄凉。
他很努力的想要追上师尊,想要与师尊并肩而行。
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无论怎么追赶,他也只能看到师尊那孑然背影而已。
他不敢想,以后他若老死了,师尊又该如何呢?
想着想着,颜昭的神情逐渐忧愁,眸光流转着泪光,定定的盯着夷庭。
窗外是客栈后院,布局尽显铺张浪费,应有尽有,只可惜没种树。
若是院中有棵梧桐树,那就能掩盖这院中的庸俗了。
这掌柜审美不行。
夷庭微微摇头,内心如是点评着。
哎,没劲儿,今天的风也没有,太过烦闷了。
夷庭眉头习惯性的轻蹙着,转头见颜昭那凄婉哀愁的模样。
得!又来了,他养的好小子已经给他强行安排上伤情的背景音乐了。
真想撬开他脑壳看看,那里面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颜昭,你说我该不该直接从这儿跳下去,一了百了?”夷庭颇为无语的看着他。
离谱!他明明很快乐啊,为什么总是强行让他走多愁善感的路线啊?
这话把颜昭吓得不轻,一把抱住他,“师尊不可以,你还有我啊,纵使心里怎么不愉快,都不能寻短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师尊这忧郁症果然越来越严重,竟都有了轻生的念头。
夷庭抬手自上而下的抚自己的脸,企图挤出一抹笑意来,“我知道你会一直在的,你是我这十八年来的慰藉,我很好。”
颜昭死死的搂住他的腰身,眼眶又不争气的红了,他说道:“师尊你总说自己很好,但你心里的痛苦却从不愿意和我说。我已经长大了,也想为师尊分忧。”
“……”夷庭脸上的笑容终究是没能挤出来,颇为无语的说道:“我谢谢你啊。”
这小子所谓的分忧就是,每当他愉快的沐浴清风拂面时,在背后偷偷的加入使人抑郁的背景音?
颜昭舍不得放开他,脸埋在他胸膛,闷闷的说道:“那师尊在烦恼些什么?别总是一个人扛着呀。”
夷庭深呼吸,垂眼看着像小猫似的埋头在自己胸前的颜昭,磨牙道:“别逼我在这心情烦闷的时候扇你啊。”
该怎么和小子解释明白他没有抑郁啊?挺急的,求飞鸽传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