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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嬷嬷很快端来了一碗温热的粥,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沈玉华喝了几口粥,身上终于有了点力气。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响,沈玉华放下碗筷,对宋嬷嬷说道:“嬷嬷,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老夫人,您刚醒,老奴守着您。”宋嬷嬷不放心地说。

“我没事,你去吧。”沈玉华轻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宋嬷嬷见她坚持,只好退了出去。沈玉华走到书房,点燃了一盏油灯,在案前坐下。

无忧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件件放心不下的事,又一件件划去,最后只留下两件。

天色渐渐亮了,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沈玉华正翻看着一本书,霍莹华匆匆推门而入。

“母亲!”霍莹华看到沈玉华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莹华,你来了。”沈玉华温和地说。

“母亲身子刚好,怎么不好好休息?”霍莹华走到近前,自责地说道,“都是儿媳疏忽,让母亲受苦了。以后书院的事,儿媳交给管事去办,专心照顾母亲。”

“傻孩子,”沈玉华笑着摇头,“你有心了。这次病中,我才发觉已经许久没有一家人一起用饭了。让思源、子明他们都回来吧,府里也热闹些。”

霍莹华连连点头:“是,儿媳这就去安排。”

“还有,”沈玉华从案头取出一封信,递给霍莹华,“安宁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这封信你让人送到滕若宸手上,让他早些上门提亲。”

“母亲!”霍莹华接过信,嗔怪道,“您身子刚好,何必操心这些?这些事您说一声,让儿媳去做就是。”

沈玉华看着霍莹华关切的样子,心中一暖,柔声道:“不过是没事暂时想到了罢了,你先去忙吧。”

沈玉华目送霍莹华离去,心中稍安。

正欲去寻无忧,便见红绡步履匆匆而来。

红绡的脸上有些许焦急,她见到沈玉华,声音微微颤动:“老夫人,你终于醒了,属下决定了,以后要一直守在您身边。”

沈玉华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红绡的手,柔声道:“这次吓到你了吧。”

红绡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沈玉华笑着安抚道:“放心,我没事。”

她领着红绡进了堂屋,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刚坐下,叶阳泽、沈琬琰、秦淑华、岳千雁和叶安宁一起过来了,想来是霍莹华离开后将她醒来的消息告诉她们了。

看着她们脸上满满的关切。

沈玉华心中一阵感动,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不已经醒了吗,怎么还这副模样?”

叶安宁一听,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快步走到沈玉华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道:“祖母,你吓死我们了。”

沈玉华看着叶安宁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禁,轻声笑道:“傻孩子,祖母这不是好好的吗?”

众人见状,心中稍安,纷纷围坐在沈玉华身边,陪她说话闲聊。

最后是沈玉华有些疲倦了,几人都让她好好休息,众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待堂屋重归宁静,沈玉华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询问了宋嬷嬷无忧住在哪间屋子后,朝着无忧的屋子走去。

沈玉华缓步走到无忧的房门前,还未抬手叩门,房门便“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无忧身着素色僧袍,立于门内,晨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多了几分沉静。

他朝着沈玉华微微颔首,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退后两步,让开道路。

沈玉华迈进屋内,环视一圈,这屋子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床榻、一个蒲团、一张矮几外,再无他物,显得格外空旷。

她走到矮几旁的蒲团上坐下,无忧则在她对面盘腿而坐。

“老夫人,可是想好了?”无忧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想好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早晚都要离开,我也认了,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放不下,可否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无忧闻言,眉梢微挑,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沈玉华,等待着她的下文。

沈玉华迎着无忧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道:“阳泽和子明若是因为我而丁忧三年,对叶家来说是巨大的损失。安宁的婚事也耽搁不得,滕家那边,我得亲自安排妥当,才能安心。一个月,我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将这些事情安排好,我便再无遗憾。”

她说话时,目光清亮而坚定,她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是无忧不答应,她就算是病痛缠身,也要坚持住给叶阳泽他们安排打点的时间。

无忧静静地听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微微颔首,缓缓说道:“也罢,贫僧便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只是……”

他语气一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贫僧可以暂时屏蔽你的五感,让你身体暂时如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但这些被屏蔽的疼痛并不会消失,它们会累积在你离世前的最后一个时辰,一并爆发。那样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多谢。”沈玉华朝着无忧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只要能让我撑过这一个月,再大的痛苦,我也能承受。”

无忧看着沈玉华坚毅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低声吟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佛经。

随着佛经声响起,屋内原本就稀薄的晨光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开来,令人心神宁静。

沈玉华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缓缓流淌而下,原本沉重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起来,就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无忧的诵经声停了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道金光从他眼中一闪而逝。

“好了。”无忧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疲惫,“贫僧已经暂时封住了你的五感,这一个月内,你与常人无异。只是,你切记,这一个月内,你不能离贫僧太远,贫僧需要随时观察你的情况。”

沈玉华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心中既惊叹于无忧的手段,又对即将到来的痛苦充满忐忑。但她面上不露分毫,只是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多谢,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