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放映室里,铃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感慨道,她瞥了眼正抱着头,惨兮兮蹲在墙角的修斯,转头听到哲的关心。
“身体还不舒服吗,别担心,你现在安全在家。”
“没,那个数据芯片呢?妮可她们人呢?还有,我是怎么回来的?”
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转头便向修斯发出了了致命三连问。
“冷静冷静,你刚刚恢复,不要太激动。”
哲有些担忧的说着,而修斯摸了摸头,缓缓起身有些懒洋洋道。
“放心,一切正常,别太担心,你先说说读取芯片后发生了什么?”
“唔…大概就是我和哥哥把一个地方给炸了,然后在被爆炸吞没前还约定了什么,后来有个机械音乱入,再之后我就感觉我在一片巧克力海里练自由泳,再再之后我就醒了…”
铃努力回忆着先前脑子里闪过的画面,试探地说着,却发现修斯和哲正不约而同地以一种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自己。
“呃…听起来像是精神科重症区的聊天记录…,你们真的不考虑去挂一个精神科的专家号吗?”
修斯十分诚恳地建议道,但是只收获了铃一个翻得十分标准的白眼。
(铃:好气…但是修斯和哲真的好有cp感哦…)
“总之,你的遭遇我大概知道了,现在轮到你昏迷之后的事了。”
哲没有察觉到铃的小心思,摸着下巴继续道。
“在你读取数据芯片后,我们的邦布就失控了,似乎进入了某种超载状态,像404live场里的舞池灯球一样,劈里啪啦地闪着光。”
“当时我们一致认为你开启了什么变身程序,比利甚至都开始播放星辉骑士主题曲了,可惜你发光之后就没后续动作了。”
修斯补充道,却只看见铃满脸的迷茫。
“啊?”
“我们以为逃脱计划已经失败,结果邦布却突然动了起来,带着妮可她们一路奔向出口。”
哲横了修斯一眼,继续道。
“这个过程中,你就陷入了昏迷,不停抽搐和呓语。”
“跟猛灌三瓶医用酒精,耳机里放着死亡重金属,然后手上还摸着电门触着电差不多。”
“啊?等等,修斯,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该不会偷偷录下来了吧。”
“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啊!”
“行了行了,别打岔。”
哲有些无语地看着又开始打闹的铃和修斯,抬手揉了揉眉心,继续道。
“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修斯带来了一个相熟的秘密医生,总算把你从hdd里拽了出来。”
“当时你还嘟囔着什么:不要把我和豚骨拉面分开啊,让你们见识下友情与羁绊的力量啊什么的…”
“修斯,请你吃三天拉面,这个录像别外传,求你了!”
铃羞耻地捂住脸,显然无法共情当初的自己。
“放心,这段我没录。”
“哟,修斯你这家伙有时候还挺通人性的哈!”
“因为我有更羞耻的。”
“我错了…”
哲看着话题已经歪到天边的两人,只感觉无比心累,明明是铃经历了危险,但感觉他才是当事人。
哲压下心里的心酸与火气,强行把话题掰正。
“妮可她们已经出发去调查内情了,好消息是她有守诺补上欠款,但坏消息是欠款大部分都用作邦布维修费了…此外…”
“等等等等,接下来的我再听就不合适了,既然铃你的身体大致恢复了,那我就先回去咯,不送。”
修斯强行打断了哲的话,语速极快地道别之后便离开了录像店,哲和铃保持着沉默,没有说些什么挽留的话。
六分街每个人都有秘密,知道大概,但不细究,这是六分街上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规矩,法厄同和prowler也不例外。
正是这份恰到好处地距离感,修斯才能和兄妹二人维持着绳匠间珍贵的友谊,打着亲密的名义窥视着他人的秘密,带来的只能是渐行渐远。
修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
修斯走后,哲继续着刚刚没说完的话。
“此外,真正的问题出在电脑上,去看看吧,做好心理准备。”
哲把铃带到了hdd前,对着保持着熄屏状态的屏幕说道。
“在吗Fairy,你要的人我给你带到咯。”
说完,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电脑屏幕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处于熄屏状态,铃看着有些尴尬的哲,委婉地建议道。
“呃…哥哥,要不你也去看看神经科?”
话音未落,放映室的灯光闪烁,无数的数据在屏幕里呈现又迅速被覆盖改写,身为hdd的设计者之一,铃敏锐地察觉到了hdd的变化。
如同全身部件被替换的忒修斯之船,现在的hdd只剩下了她和哥哥亲手组装的硬件部分,内部程序正在被完全替换。
“哥哥,这是…”
看着眼前熟悉但又陌生的hdd,铃莫名想到了恐怖电影中将调查员杀死并寄生,从而控制尸体的新型以骸,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恐惧。
沙发前的电视卡顿起来,hdd发送的信号瞬间侵入了放映室内所有的电子设备,包括正呆坐在沙发上处于自检状态的伊埃斯。
信号带有强烈的侵略性,但是又十分克制地将影响控制在了房间内部,房间外的影响近乎于零,只惊醒了正趴在柜台上休眠的小十八。
“叮叮叮叮…”
hdd弹出无数个报错对话框,瞬间塞满了整个屏幕,提示音连成一片,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如同随着生命消逝而逐渐消失的求救声。
属于hdd原有的数据正在被覆盖,被哲称为Fairy的存在控制了房间内属于和不属于hdd的一切。
数据闪过,电脑屏幕后堆叠成墙面的显示器同时亮起,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标,扬声器里传来从未存在于程序中的熟悉女声。
“系统启动完成…”
“是你!我意识里那个霸王条款!”
铃惊呼,由于昏迷的经历过于抽象,她对这个机械女声印象十分深刻。
“否定,我是3型总序式集成泛用人工智能,开发代号:Fairy。您好,主人。”
…
“喏,这就是我说的问题,在你昏迷后,hdd系统重启过一次,那之后就有她了。”
哲看着眼前由数台显示器组成,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图标,对着身边已经愣住的铃说道。
“原来电脑程序也能怀孕的吗,hdd还生了个女孩子!”
铃啧啧称奇地感慨道,却引起Fairy的强烈反抗。
“否定。再次申明,我是3型总序式集成泛用人工智能,您可以称呼我为Fairy。此外,我与您口中的hdd并无联系。”
“呃…好吧,既然你叫我主人,那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
铃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屏幕,谨慎的问道。
“第三次声明,我是3型总序式集成泛用…”
“停停停,那我问你,你能干什么?”
铃有些无语,她已经开始怀念之前的hdd了,虽然沉默寡言了点,但是不像眼前这个家伙一样呆板。
“根据您签署的用户协议,我将在所有环节上辅佐您,协助您完成自己的工作,等待时机的到来。”
“等等,协议是指什么?你说的等待时机又是什么意思?”
哲察觉到了Fairy话里的关键,追问道。
“根据用户协议,我无权回复该问题。主人与助手二号将在合适的时间与合适的场合获知答案。”
“助手二号…真是让人火大的名字…”
哲有些不爽地说道,铃则是贱兮兮的拍着他的肩膀,补刀道。
“现实里女孩子们的内心就够神秘了,虚拟女孩的心房…就交给哥哥你咯。”
“少看点肥皂剧吧!你真的打算让我和虚拟数据谈恋爱吗?”
哲没好气地回应道 但是Fairy却在此时出声道。
“主人,我注意到您的数据在近期进行过一起由第三方参与的销毁与转移,这将导致您的违法空洞事务调查协调人员,俗称绳匠的私人事业发展受阻。”
“是损失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空账号啦,不过根据那个蹩脚黑客的说辞,你似乎可以帮助我们建立账号,对吧?”
“肯定,我拥有全都市80%以上的智能设备的无限制访问权限,有我的协助,累积式的空洞数据获取将不再必要,实时分析空洞的撤离路径将成为可能。”
铃听到Fairy的回答,扭头看向哲,说道。
“哥哥,说起来我们法厄同的账户最近经历了入侵,难免会被人盯上,要不要建一个小号来开展业务?”
“听起来蛮靠谱的,不过这家伙的说辞真的不是什么自卖自夸的广告词吗?”
哲有些心动,但还是对这个陌生的人工智能抱有几分警惕。
“我已经从空洞调查事务私人情报汇集站,俗称绳网,的匿名论坛中筛选出了适合于您当前状态的委托。请依照您的日程和个人偏好选择执行时机。合作愉快,主人。”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Fairy在屏幕上显示出几条委托信息,意外的都很适合铃刚刚建立的小号。
“别那么警惕嘛哥哥,合作愉快咯,Fairy。”
“合作愉快,主人。”
…
六分街,甜品店里。
修斯忍受着意识与身体的不协调感,强撑着打开了暗门,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地下室,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检测到身体内以太能量浓度低于8.3%,排斥度高于53.7%,建议避免频繁更换躯体以维持灵魂完整度。”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而且这次可是大丰收啊。”
修斯喃喃,挣扎着起身,拿起试剂台上的一根针剂插入脖颈,将其中的溶剂注射进身体。
“距上次更换躯体期限整体减少6.3%,请尽可能维持身为人类的独立意识。”
熟悉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知道啦知道啦,你还是这么婆婆妈妈的…”
修斯苦笑着,感受着四肢渐渐协调,他爬起来,走向实验台上那具和他一模一样的躯体。
“以太不是也被认为是灵魂嘛,我用灵魂驱使肉体,然后用肉体携带的以太补全灵魂,这不是很合理吗?”
修斯说着,抓起一边的仪器,用锐利的尖头刺入实验台上的躯体,然后开启仪器。
躯体内的以太通过管道尽数被收集在仪器内部,而失去以太的部位则如同风化般逐渐变脆,最后在实验台上碎成灰黑色的残渣。
“而且别忘了哦,我也死了哦,现在的我,只是个没有肉体,不会被以太侵蚀的游魂罢了。”
修斯说着,观察着自己亲手刺出的伤口,仪器的刃口割裂开血肉,但是没有血液流出,破口处的肌肉组织泛着淡淡的黑色。
那是以太侵蚀的初步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