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鸡?”
冷不防在兰雪声话中听出了盲点的许意迟应声一愣,一时不敢确定这个“山鸡”指的究竟是陆时年,还是他的那个师父。
“对,山鸡——就是指陈应生那个奸商老道,夹子他师父。”女人两肩一耸,开口答了个浑不在意,这会她倒是也懒得装模作样地喊陆时年为那劳什子的“陆道长”了,“‘山鸡’是他在我这的外号。”
“——专属的,一般人大约也不敢这么叫他。”
呃……
那这外号听起来,也确实是一般人都不敢开口瞎喊的东西。
“不过……如果陈道长她老人家的外号是‘山鸡’的话。”许大制作的思路诡异地扭曲了一瞬,“那您在陈道长那头的外号该是什么啊?”
——讲道理,这外号听起来像是有个系列的,她怎么想都觉着不至于单蹦。
“喔,这个简单。”兰雪声撑着下巴咂了咂嘴,顺带慢悠悠拆开了那只木质小盒,露出其内装着的大号月饼,“二狗呗!”
“——鄙人不才,江湖人称‘兰二狗’,几位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着山鸡喊我‘二狗’。”女人咧着嘴巴作一派嬉皮笑脸,这会面上浑然不见半点她外形应有的温婉气质。
许意迟闻言只觉自家偶像在自己脑瓜里的形象,有着一瞬间的幻灭……但在这短暂的幻灭后她揉着脑瓜仔细想了想,突然又觉着她偶像能有这样沙雕搞笑的一面……
好像也挺正常。
毕竟,她这琴行里常年蹲着四五号《山海经》里的妖怪呢,还有个据说已活了快八千年的琴灵朋友——她在几年前就已经接受这么离谱的设定了,她本人还能正常到哪去!
想来……上次见面那会,兰女士为了不吓着她,一定全程装得都很辛苦吧?
呜呜,感动,不愧是她偶像!就是这么平易近人,就是这么喜欢替他人着想!
小姑娘心下飞速说服了自己,一面随着白妙妙等人乖乖坐好,等候起了二狗给她们分食山鸡同志亲手做的月饼。
差点将那月饼馅儿问题抛诸脑后的陆时年在看到兰雪声动手打开那盒子的刹那,瞬间回过了神来,他拿着某种难以言喻又格外惊恐的狰狞表情瞪着那月饼看了半晌,老半天方颤巍巍地勉强挤出句话:“等、等会!”
“——二狗同志,刀下留饼!!”
“……哈?”兰雪声循着那动静茫然回头,粘着些许油花的水果刀随之映出一线雪光。
道袍青年被那雪光晃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遂假笑着僵硬拉扯起唇角:“那个月饼……吃不得。”
“诶?为啥?”盯着那饼看了半天的许大制作化身好奇宝宝,陆时年见状嘴角顿时僵得越发厉害了:“因为……我师父这个人包月饼的时候比较喜欢……喜欢闭着眼睛瞎七八创新。”
“闭着眼睛瞎七八创新?”许意迟歪头,“是指陈道长他老人家很喜欢研究新的馅料,或月饼的烤制方式吗?”
“对,是这样的。”道袍青年梗着脖子答得艰难,“家师很喜欢在馅料配比上搞出些新花样……比如去年他包的是芝士玉米馅儿的,前年包了个什么灯影牛肉……”
“大前年的果泥月饼里被他塞上了威化碎,据观里的师兄师姐们说,再之前他还弄过什么薄荷五仁和蒜蓉粉丝之类的奇葩玩意。”
陆时年一口将陈应生的老底掀了个干净:“总之,他老人家包出来的月饼奇葩得很,为保险起见,贫道建议我们还是把这月饼拿着喂狗去吧——几位福主要是真想庆祝第一次合作……在下可以等下请几位出门吃小蛋糕。”
——他宁可多花点钱请二狗同志她们出门大搓一顿,他也不想吃他师父包的月饼!
绝对!不想!
“或者烧烤火锅海鲜自助……凡是你们能叫得出名字的吃食都可以,卡随便刷,刚好贫道也馋了!”陆时年硬着头皮勉力忽悠,那模样似恨不能当场将那月饼丢出琴行。
“——几位觉着怎么样?”
“emm……”兰雪声拎着水果刀的手顿在半空,面上略微晃过一线犹疑,“讲道理,你这个提议放平常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夹子。”
“但问题是……”
“但问题是,这饼都被切一半了。”白妙妙顺嘴接话,“而且您越这么说……”
“我们几个越好奇这饼究竟能有啥味儿,夹子道长。”安卿眨眼,双目一动不动盯紧了那只快赶上她脸大、看起来烤得火候正好,饼皮也回油得十分油润的月饼。
“并且这饼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诶……我在烘焙店都买不到烤这么好的月饼……哧溜~”最后开口的许意迟不争气地吸了吸口水,“再说,那什么芝士玉米、灯影牛肉,威化果泥啥的也不算太黑暗吧?”
“听着好像还能接受?”
“喔,那几个确实,确实就只有名字听着恐怖了点……我前两年吃的时候,亲身体验还好。”兰雪声赞同颔首,“没那么黑暗,就是稍微有点新奇——一般月饼还真没这个味儿。”
“切吧切吧切吧,那就直接给它切了吧,反正刀都拿出来了,不切白不切。”许大制作在一旁疯狂苍蝇搓手。
“要是好吃,那咱就正好当庆祝,万一真不好吃……那咱或许也可以把月饼留给阿四他们?”
——妖兽的味觉喜好总不至于跟他们一毛一样?
“好主意啊小许,成!那我这就给它切了!”得了个好借口的兰雪声果断举刀,“——好吃就吃。”
“不好吃……那就留着喂孰湖,再让夹子带咱们出门吃大餐去!”
女人如是嘀咕,一边上下翻飞了手中小刀,盘子大小的月饼三两下便被人拆成了十几个小块,一股混合了奶香的辛辣气味霎时自那刀口处弥散开来,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这闻着好像有点那个加了辣椒的披萨味儿。”鼻子最灵的安卿细声嘀咕,“道长今年包的是披萨月饼?”
“不知道。”兰雪声诚恳摇头,继而抄起点心小盘和叉子,利落地给屋中人分了月饼——陆时年也没被落下。
“但尝尝就知道了。”
“谢谢,但贫道还是不吃了吧……”陆时年瞳孔地震,条件反射式地将那月饼推远了三尺。
兰雪声见状骤然倒竖了柳眉,顺带不由分说地将那月饼塞进了陆时年手中:
“不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