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棠许才终于微微抬眸,问了一句:“不擦了吗?”
良久,才终于听到燕时予略带喑哑的嗓音:“我想洗个澡。”
她迅速回过神来,得到回应之后,似乎连语气都轻松了一些,“我给你放点热水,你泡一会儿吧,会舒服一些。”
燕时予没有拒绝。
很快棠许就走进卫生间放了一缸热水,转身出来时,燕时予正立在床尾喝水。
他已经脱掉湿透了睡衣,上半身打着赤膊,下面一条黑色长款睡裤,堪堪包裹住长腿和劲瘦的窄腰。
棠许径直走上前,摸了摸他喝水的杯子。
凉的。
“不要喝凉水了,你先进去泡澡吧,我下楼去拿点热水上来。”
说完她就推着燕时予进了卫生间,带上门之后,自己才又转身下楼。
先前闹哄哄的人群已经离开,大厅里只有两个女孩坐在沙发里聊天,看见棠许下楼,两个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满是探究的样子。
棠许只冲她们笑了笑,接了壶热水,转身又上了楼。
然而她全未注意,她上楼时,有一个身影正从大门外走进来,目光落到她身上后,也走上了楼梯。
棠许回到燕时予的房间门口,再一次刷卡开门,转身要将门关上时,门口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高大凌厉的身影。
棠许心头猛然一震,手中的热水险些没掉到地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幽灵一般出现的江暮沉只是目光阴沉地看着她,“挺会玩啊,跑这么远。”
棠许大脑乱了一瞬,忽然就想起了刚才上楼前门外的那阵喧闹。
难道那个时候,就是江暮沉来了?
那他跟着她来到这间房门口,应该是以为这是她的房间,而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吧?
棠许静默了两秒,忽然“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江暮沉愣怔了几秒,忽然重重砸起了门。
“棠许,你给我开门!”
这一边,棠许已经快步来到卫生间门口,推开了门——
浴缸里,挺拔颀长的男人安静地闭目躺在热水中,听见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漆黑深邃的眉眼,慵懒温凉。
棠许将热水放到浴缸旁边,什么也顾不上,只是叮嘱他:“出了点小麻烦,你先泡一会儿,不要出声。”
与此同时,外面江暮沉的砸门声也传了进来。
燕时予眸光赫然凝滞。
棠许却已经没有停留,转身就出了卫生间,又一次帮他带上了门。
房间里,棠许打量了一眼这间卧室。
整个山庄的房间都是差不多的布局,而这间房,除了燕时予刚刚起身的位置有躺过的痕迹,其他地方,齐整得像是没有人入住。
衣裤、鞋袜都井然有序地放在衣帽间,连他刚刚脱下来的睡衣都没有乱扔。
棠许松了口气,关上衣帽间的门,这才走到房间门口,重新打开了门。
又一次对上江暮沉的视线,棠许觉得,自己要是再晚十几秒钟开门,江暮沉大概都会直接踹门了。
“你很吵。”棠许看着他,仿佛是被他吵得受不了才开的门,“江先生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江暮沉冷冷地看着她,“晚宁在哪里?”
听到江暮沉的问题,棠许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原来他是为了姜晚宁来的。
“怎么,姜晚宁小姐不见了吗?”棠许问。
江暮沉目光阴冷得吓人,向前一步,直接将站在门口的棠许逼进了屋子里。
棠许迎着他的视线,眼神没有丝毫飘忽。
“她失踪之前接了一通从淮市打出去的电话,不是你还能是谁?”江暮沉咬牙看着他,“棠许,你怎么敢的?”
棠许问:“你凭什么觉得是我做的?从淮市打出去的电话,就一定是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要不问问自己呢?”棠许说,“你有那么多女人,怎么就不能是她们?”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江暮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吗?跑到这深山野地,什么被人捉弄,被人丢在雪地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吗?晏千山,兰俞白,还是傅嘉礼?谁是你的目标?还是谁都可以?你以为真有人会瞧得上你?”
棠许静了片刻,缓缓道:“这么远来一趟,到底是为了姜晚宁小姐,还是为了嘲讽我?”
江暮沉声色俱厉,“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晚宁说了什么?她去了哪里?”
棠许知道此刻她说什么江暮沉都不会相信,不能再这么谈下去。
至少,不能再在这个房间谈下去。
“你放开我,等我收拾一下,回了市区我们再谈。”棠许平静地开口。
“你还敢跟我讲条件?”江暮沉几乎又要动手。
棠许蓦地退后些许,沉沉看着他,“你有的选吗?”
江暮沉险些捏碎拳头,喘着粗气看着她。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孤高冷傲、气定神闲的江先生,在她面前,却总是这样轻易地露出本来面目。
棠许都想夸一句自己有本事。
她挣开江暮沉的手,眼见着江暮沉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顿了顿,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燕时予依旧如她所言,安静地躺在浴缸里,静静看着她进门关门的动作。
棠许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淋浴和水龙头,随后才来到浴缸旁边。
“我要先离开了。”棠许借着水流声的掩盖低声开口,“水还热着,你多泡一会儿,但也不要泡太久,会脱力的。如果待会儿还不退烧,还是先回城去医院吧,不要耽误了病情。”
说完这句,棠许又抬眸看他一眼,抿了抿唇,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腕上多了一片湿热——
燕时予伸手抓住了她。
她回头,对上燕时予乌沉的眼眸。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卫生间,我却要被你藏起来。”他语气清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压迫,“你觉得我是什么?”
棠许几乎想也没想,微笑着开口:“你是清清白白的的正人君子,你有大好前途,光明未来。你的好名声,不能因为我这样一个女人给毁了。我怎么样都行,但是你不可以。”
她说完,便准备再度起身。
然而燕时予抓着她的那只手却不曾松开。
“燕先生?”
棠许抬眸,对上燕时予近乎凝滞的深眸。
下一刻,有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在和江暮沉一门之隔的浴室里。
他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