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齐儿,你起来。”荣嫔示意绿栀将蓝齐儿拉起来。
蓝齐儿却挣扎着挣脱了绿栀的手,抱紧了荣嫔的腿:“额娘,不要,额娘……”
荣嫔内心椎痛:“你当真如此在意这奴婢?”
“额娘?”蓝齐儿不知荣嫔是何意,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荣嫔。
“你起来。”荣嫔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有些冷淡。
蓝齐儿从未见过这样的荣嫔,一时间也有些打怵,讷讷的就着绿栀的手站了起来,坐在一旁的绣凳上。
乳母见蓝齐儿被荣嫔唬住了,又想哭嚎。
“你若再蛊惑公主,本宫立刻将你仗杀。”荣嫔冷冷的一句话,将乳母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荣嫔一个眼神止住了想要张口求情的蓝齐儿:“你既如此在意这贱婢,你今日便在此看着,看着你错的有多离谱。”
“本宫且问你,按大清律,公主的乳母应称作什么?”荣嫔问。
“回……回娘娘,称作嬷嬷。”乳母磕磕巴巴小声应着。
“违者如何?”
“杖二十。”嬷嬷额头已见汗珠。
“本宫再问你,你素日是如何与公主相处?”
乳母刚要说话,荣嫔冷声提醒:“想好了再说,毕竟这延禧宫里可不止你一人,可以由得你胡言乱语。”
乳母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奴婢……奴婢只是在娘娘不在的时候陪伴公主。”
“陪伴?”荣嫔冷哼:“教唆公主肆意妄为、目中无人!这就是你的陪伴?”
“娘娘!”乳母惊的抬头,直晃脑袋想要辩解。
“幸亏本宫发现的早,若是任由你在公主身边日子久些,本宫简直不敢想象公主日后会变成何等模样。”荣嫔并没有给她机会狡辩,语气一厉:“说!何人指使你来教坏公主?”
“娘娘,娘娘饶命,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不忍心让公主受到欺辱,奴婢是心疼公主啊……”乳母哭嚎,凄凄惨惨。
蓝齐儿看得眼泪汪汪:“额娘,乳娘只是心疼儿臣。”
“你还叫她乳娘?一个贱婢担得起你一声‘娘’?”荣嫔简直要气疯了:“指着跪在地上的乳母:“拖下去,给本宫狠狠的打,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不要,额娘不要。”蓝齐儿慌了,想要去拉着乳母,怎奈小小年纪又拉不过两个小太监,想要抱着荣嫔求情,却又舍不得乳母。
直到乳母的哀嚎声在屋外响起,蓝齐儿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想要去阻拦小太监的棍子,可是她一个人阻拦了这个却拦不住那个,几棍子下去,乳母就被打的奄奄一息。
蓝齐儿直接趴在了乳母身上,小太监们怕伤了公主,才停下了动作。
蓝齐儿跪到前面,伸出小手捧起乳母满是鲜血的脸,有些泣不成声:“乳娘……乳娘你疼不疼啊?”
乳母忍着疼,强扯出一丝笑:“公主乖,奴婢不疼,只是奴婢再也不能陪着公主长大了,不能再护着公主了,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公主日后若是受了欺负可怎么办啊?奴婢的公主啊!”
乳母说的情真意切,蓝齐儿听的心都要碎了:“乳娘快别说话了,咱们回去,我去给你找御医,乳娘不要离开我,啊?”
乳母笑了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乳娘?乳娘?你醒一醒啊,你醒一醒啊……”蓝齐儿与乳母额头贴着额头,哭的不能自抑。
荣嫔走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抱着一个心怀不轨的奴才哭的情真意切、仿若真正母女一般。
荣嫔身形一晃,险些摔倒,辛亏一旁的绿栀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额娘现下可满意了?”蓝齐儿双眼通红,荣嫔在她稚嫩的双眸里竟然看到了恨。
这让荣嫔大受打击,指着乳母的尸体:“拖去乱葬岗,不许安葬,本宫要让她曝尸荒野!这就是挑唆公主的下场!”
本以为蓝齐儿会闹,哪知蓝齐儿只是缓缓的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最后深深的看了乳母一眼,转身向着延禧宫门外走去,整个过程安安静静。
随着蓝齐儿小小的步子越走越远,荣嫔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要挽留,开口却是威胁:“伺候公主的宫人,亲近的送去慎刑司,其余送回内务府,重新为公主挑选奴婢。”
本想着让蓝齐儿像从前一样抱着自己撒娇,自己就会收回成命。
哪知蓝齐儿只是脚步一顿,接着继续往外走。
荣嫔踉跄两步,终是没有追上去。
“娘娘,公主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些日子就会好的。”绿栀劝:“咱们进去吧,奴婢差几个人跟着公主。您今日也累了,奴婢给您按按头,歇一歇。”
荣嫔无力地挥了挥手,由着绿栀扶着她进了内室。
太皇太后的懿旨就是这个时候到的延禧宫:让荣嫔去开解皇上。
荣嫔此刻已是自顾不暇,又不敢违抗太皇太后旨意,只得点点头,让绿栀拿了一袋银子送了传旨的小太监出去。
蓝齐儿走出延禧宫大门的时候,天空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不多时候越下越大,漫天的雨帘瞬间浇湿了蓝齐儿的衣裳。
蓝齐儿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宫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脑海里浮现着奶娘的音容笑貌。
她晚上怕黑,是奶娘抱着她,哼着儿歌哄着她入睡;
她生病的时候也是奶娘日日夜夜的搂着她,喂她吃药,给她吃蜜饯;
她耍脾气不吃饭的时候,也是奶娘温柔的哄着她,给她煮她喜欢吃的东西;
夏天热的时候,奶娘坐在床边脚踏上给她打扇;冬日冷的时候,奶娘将她的脚捂在怀里给她取暖;
……
她,她是吃着奶娘的奶长大的孩子啊!
不知不觉间,蓝齐儿的泪水糊了一脸,与大雨混在一起,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娘娘,延禧宫闹起来了,二公主的乳母被杖毙了。”大宫女进门,贴着自家主子的耳朵小声的禀报。
“哦?那可真是可惜了啊。若是能再多留几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