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婆借着夸道:“那姑娘琴棋书画还洋样样都通,不如我让她先过来给马公子弹上一曲助兴,怎样。”
马文才本就心死,既然来了这来也是消遣。怎么都是玩,便点头让店主婆把她带过来。
店主婆高兴得像得了圣旨,让两个小丫头先伺候着,她去请那小伶人过来。
半晌听见门外环佩叮当,店主婆笑盈盈的扶着一位妙龄女子,抱着琴走了过来。
马文才抬头一看,忽然愣了一下。
这伶人的眼睛长得和祝英台一模一样,就连口鼻也有相近的地方。
他心中一痛,又伤又气,暗骂道:“真是阴魂不散,我都到这这里,难道还躲不掉你么?”
咬着牙想赶这女子走,刚抬起手,可转念一想:“我花银子让她伺候我,又有什么不好,我就拿她撒气。”
遂又把手给放下了,面无表情问她道:“叫个什么名,都会弹些什么。”
店主婆见他满意,堆着笑,上前道:“叫个赛红,今年刚十六。琴弹得甚好,只要能叫上名的曲子都会弹。
不知马公子要她弹个什么,她都会。”
马文才冷笑两声道:“哼~都会弹,我前几日在外乡听见现在有一个曲子正红,叫个《恨英台》你可会弹?”
赛红听了这个曲名自己从没听过,慢慢摇头,软声细语道:“这个奴家不曾听过,那个曲是拿什么弹的,奴家不会,倒是可以学一学。”
马文才见这女子和祝英台面貌有五分相似,娇憨可爱之处却胜过祝英台百倍。
听她回答也好笑,自己也跟着笑了一回。摆手让店主婆先出去了,店主婆见马公子满意,自然心内欢喜的和。
连忙退步出来,把门掩好,就等着数银子了。
屋内赛红先是弹了两段名曲,又陪马公子喝了几杯酒,谈情说笑过后,又伺候马公子红绡帐暖,合欢缱绻。
二人自然更加热络一层。
马文才本就有眠花卧柳的习惯,只是当时为了祝文文硬是戒了。
在山上被冷落了这么久,如今再被服侍周到,温柔软语自是愿多住几日。
二人缠绵了两三日,这日起床后,赛红正为马文才束发戴冠,二人对镜正在说笑。
赛红扑哧一乐,问着镜中马文才道:“吗公子刚见奴家时,问《恨英台》那首曲子到底真有还是假有。
若是真有,公子对我这样好,既然公子想听,我自然要去学。”
一语未了,就见镜中的马文才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看着镜中的赛红道:“那个曲子太悲,不弹也罢。”
赛红仍笑着道:“不如公子给我讲讲这出戏,我也好长长见识。”
马文才沉默半晌,和她道:“这是讲一女子女扮男装去战场打仗,一个威武大将军帮他征兵,帮他打仗。屡次救她与险境。
大将军喜欢她,她却不愿意和那将军成婚相守的故事。”
赛红听完他讲,向镜中问:“所以这出戏是那将军在骂那女子了?”
马文才转头问她道:“难道那女子不该骂么,那将军为了她出生入死,她却又是推又是骗,把那将军害得好苦。
这样的女子,不骂她骂谁。恩将仇报,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赛红弯着眼笑道:“那个叫英台的可答应过那将军以身相许么?”
马文才偏头想了想,说道:“那并没有。”
赛红又道:“这就是了,那个叫英台的女扮男装上战场,本就不容易。那个将军要真心想帮,就帮她,不愿帮,不帮就是。
为何要逼着人家委身报恩呢?
再者说,报恩的法子多了去,为何只要那英台嫁给她呢?人家不愿,他便骂人,将军不会有这样小的肚量。
男女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总不好逼人家吧。”
赛红眨巴着眼睛,满脸带笑多看着马文才,她的眼睛如水似珀,似能看清马文才的心意,把马文才看得不好意思,转端坐好。
随后指着自己的头发道:“别只顾着说,先把我头发束好再说。”
赛红又拿起篦子继续给他梳头,马文才半晌问她道:“戏中叫英台的,嫁给将军又有何不好,她为何不愿?”
赛红一面给将束好的头发簪上,一根发簪,又将四周的碎发沾水抹上去。
想了想又,低头叹道:“公子哪里知道女子的悲苦,我整日被关进在着绣楼上,像腿上被绑了千金一般哪里都不能去。
我十分羡慕戏文中那个叫英台的女子,她终于走出了这四方的田地,还能像男子一样。
既然他能像男子一样去打仗,难道就能不能不嫁人。她既然都走出去,自然不愿再退回去。
就比如我真有命走出这醉花阴,我怎么想回头再陪酒卖笑。”
说罢拿手拭泪,心中难过。
马文才立刻转身握着她的手道:“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既然你不愿在这里,我走的时候多给那店主婆些银,带你离开这里就是。
只是我带你走,你可愿在我身边服侍?别不是,你也学那祝英台也不愿意吧。”
他说完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自己顺口竟把祝英台的名字说了出来。
为掩尴尬,他起身朝赛红脸上亲了一下,问她跟着自己高兴不高兴。
那赛红也只假装没听见,只依偎在马文才胸口, 娇声软语的说自己高兴,只是自己把终身托付给马公子,马公子不要让自己白高兴一场就好。
马文才喜她温柔顺从,当场道:“这有什么,你现在把那店主婆叫来,我说我要赎你就是。”
听见马公子说要把自己赎身,赛红心中更是无限欢喜,心中暗赞自己总算是筹划对了。
能在这样风月场所当花魁的女子,哪有一个憨呆痴傻的,她怎会又提起马文才说的那出《恨英台》?
只因她五六岁时就被亲娘舅卖到烟花柳巷。她不但有一副好皮囊,更是心思奇巧。
买她的老鸨子,见她年纪小却十分聪慧,便让出了名的会弹会唱的悉心教授。
等她长到十一二岁时,已见风尘五六年,知道来此处的男子都是负心薄性的。见过了人间冷暖便立志好好存钱,努了学艺等他人见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便随他出去从良。也算自己有个好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