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是的,还是老样子。”年轻的女佣低眉顺目,恭敬地回答着眼前看起来儒雅贵气的中年男人的话。
“唉,去吩咐厨房熬点粥来,我一会儿亲自送进去。”中年男人闻言皱紧了眉头,一副十分忧愁的模样。
“先生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您这样爱夫人,夫人肯定会想通的。”女佣偷偷抬起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虽已年过不惑但却仍然挺拔俊朗的中年男人,有些脸红地出声安慰道。
“但愿吧,我先进去看看她,粥熬好之前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中年男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女佣微红的双颊,仍是态度温和地嘱咐道。
“好的。”女佣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男人拧开房门走了进去,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很是为男人抱不平,先生这么一个温文尔雅,待人和善的人,夫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还天天找先生吵架,唉,真是想不通,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好好……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过后,女佣突然脸色爆红,急忙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这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脑海,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
大名鼎鼎的叶氏总裁的亲舅舅,叶老爷子的亲儿子,这样尊贵的的身份和出众的外貌,就算他已经人到中年了,也不是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女佣可以肖像的,更何况他还对夫人一往情深。
想到这里,女佣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在她看来,夫人除了一张脸外,根本配不上先生,虽然她刚来不久,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却对这个夫人的性格了解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女佣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心中满是无奈和感慨。在她看来,夫人除了一张还算漂亮的脸外,根本配不上先生,虽然她刚来不久,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却对这个夫人的性格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虽然长着一副柔柔弱弱的外表,看似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可实际上,却脾气暴躁得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精神状态还极其不稳定,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动不动就毫无缘由地大吼大叫。
甚至在情绪失控时还会肆意摔打东西,把房间弄得一片狼藉,亏得先生还对她耐心十足,呵护备至,不管夫人如何无理取闹,先生总是默默地包容和忍耐。
她可真为先生感到不值,不明白先生为何要对这样一个糟糕的女人如此深情和体贴。
女佣是怎么想的,叶真恺一点都不在乎,就像他很清楚女佣对自己的隐秘心思,却没有揭穿一样,他只需要利用这份喜欢让她对自己更忠诚,更尽心为自己办事,而不需要去思考该怎样回应这份喜欢,这个道理,他是花了十多年时间,从林雨柔身上学会的。
房间里窗帘紧闭,一片漆黑,他按下墙上的开关,房间亮起来那一瞬间,从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咒骂,“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开灯,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叶真恺脸上表情未变,淡淡说了声,“阿柔,是我。”
刚刚还扯着嗓子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角落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好像是有东西受到了惊吓,快速在地上爬动,想要躲起来。
叶真恺嘴角挂着向前走了两步,“听佣人说你又不乖了,怎么又不吃东西了?”
布料摩擦的声音更大了,叶真恺转过书架,便看到了披头散发,正手忙脚乱地往卫生间爬去的林雨柔,待看清楚了林雨柔脸上惊恐的表情后,他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停下了脚步,看着林雨柔慌忙地躲进了卫生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叶真恺,你滚!你滚啊!”明明叶真恺什么都没做,林雨柔却仿佛像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洪水猛兽一般,躲进了卫生间还不忘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叶真恺神色平静地走到卫生间门口,在林雨柔惊恐的眼神中拧开了门把手,对着缩在浴缸里的林雨柔叹了口气,像是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语气温和地开口道:“你忘了吗?上一次把你躲到这里我就让人把门锁卸了。”
林雨柔只能瞪着一双满是惧意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叶真恺轻松打开卫生间的门,一步一步走到了浴缸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我不过才出去一天,你就开始折腾自己,你知道我会多心疼吗?”叶真恺轻拧着眉头,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朝着缩在浴缸里的林雨柔伸出了手。
林雨柔在叶真恺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忽然就停止了颤抖,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语气柔柔,“真恺,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叶真恺刚刚还平静的神色忽然扭曲了一下,本来要去抱林雨柔的手转了个方向,狠狠掐上了她的下巴,语气中满是痛恨和憎恶,“不敢?林雨柔,你既然这么会演戏,怎么就不能演一辈子呢?骗我一辈子都行啊,怎么就不能接着演下去呢?”
林雨柔本来只是下意识想要装柔弱引得叶真恺心疼,哪里能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还激怒了叶真恺,刚刚还伪装出来的镇定顿时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忙颤抖着去扳叶真恺铁箍一样的大手,“放开我,叶真恺,你这个畜生,你这样是犯法的你知道吗?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阿柔,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就发过誓吗?除了死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将我们分开,你忘了吗?”任凭林雨柔怎样掐挠自己的手掌,叶真恺都像没有知觉一样,丝毫没有松开她下巴的意思。
他神色平静,嘴里说出的话让林雨柔毛骨悚然,她顿时害怕得浑身颤抖起来,刚刚那副疾言厉色的模样也顿时烟消云散,连忙伸出手抱住了叶真恺的手臂,眼里全是哀求之色,“真恺,我再也不说了,我和你好好过日子,再也不任性了,你别这样好吗?”
叶真恺死死地盯着林雨柔,那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刺穿。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察觉到她终于不再反抗过后,才嗤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随后,他松开了她被自己掐得红肿的下巴,手指松开的瞬间,留下了清晰的指痕,紧接着,他弯腰将人从浴缸中抱了起来,动作虽然轻柔,却不带丝毫的温情。他稳步走出卫生间,将人重新放到了床上。
他动作轻柔,神色平静,和刚刚那个表情扭曲,满脸狰狞,浑身萦绕着一股暴虐之气的人判若两人。仿佛又变成了林雨柔记忆中的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无条件付出的温柔男人,可那也仅仅只是仿佛而已。
但林雨柔却清楚地知道回不去了,自从自己在林惜那个死丫头婚礼前和她撕破脸,被她引导着说出那一番话,被在门外的叶真恺听了个正着后,两人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但其实她是有机会补救的,林惜离开后,叶真恺沉默地走了进来,林雨柔很清楚地从他眼里看见了挣扎和痛苦,如果她当时能够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在做错了事后,对着眼前的男人示弱撒娇,她敢肯定叶真恺最终还是会选择原谅自己。
但或许是叶真恺多年的纵容让她忘记了自己本来一无所有的模样,又或许是林惜的那两个耳光让她彻底昏了头。
当时的她跌坐在地上,狼狈极了,看着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叶真恺,心里气恼他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护着自己,于是极为恶毒的话就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吗?不过是看你有钱又愿意当冤大头罢了。”
“像你这样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有什么用?”
“自己家的公司竟然让一个外姓人抢走了,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
后面还说了什么,林雨柔自己也记不清了,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思绪如同缠在一起的丝线,怎么也理不清。最后只记得叶真恺终于沉着脸朝自己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沉默着把自己从地上扶了起来,动作算不上轻柔,随后,叶真恺让人把她送回了家,再然后,林雨柔就再也没有出过这个房间。
叶真恺将她软禁了起来。
一开始林雨柔还会大吵大闹,偷偷求着佣人将她放出去,可在叶真恺一次次面无表情地将她抓回来,再换上一批批新的佣人后,林雨柔终于认清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可能要和叶真恺一辈子纠缠下去了。
叶真恺没有打骂过自己,甚至大多数时候对自己的态度都与以往并无不同,但林雨柔却知道,他再也不是那个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轻易哄骗过去的男人了,好像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之后,他也不再隐藏自己骨子里的那副近乎病态的偏执了,就算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爱过他,却还是要把自己留在身边。
其实林雨柔一直都清楚叶真楷有这样的倾向,这好像是叶家人基因里就带着的固执和偏执,叶老爷子年轻时候对白氏一见钟情,就想尽千方百计把人娶回家,就算白氏因为生产而早早去世,也一辈子没有再娶。
继承了叶老爷子血脉的叶真绮叶真恺姐弟也和叶老爷子如出一辙,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再也不愿意放手,可惜叶真绮眼光太差识人不清,最后接受不了现实把自己逼疯了,而叶真恺的前一任妻子是商业联姻,本来两人就没有感情,在发现了叶真恺有这样病态的倾向后更是坚决地离了婚。
自己为了叶真恺的钱,处心积虑地刻意接近他,费尽心思地又把自己伪装成他最喜欢的模样。
她深知像叶真恺这样家世显赫的人,身边必定环绕着无数别有用心之人,她不信叶真恺在决定和自己在一起时没有提前调查过自己的过往。
可或许是不在乎,又或许是他确实喜欢自己,喜欢到可以忽略掉她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最终还是不顾叶老爷子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地几乎是以放弃了整个叶氏的继承权为代价,排除万难迎娶了她。
哪怕面对家族的巨大压力,哪怕要承受外界的种种质疑和非议,他也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
林雨柔本以为是自己伪装得足够好,又或者是自己足够幸运,才能跨越阶级,从一个朝不保夕,穷困潦倒的底层人物,一跃成为人人艳羡的叶家太太。
可直到被叶真恺软禁起来的那一刻,她才终于如梦初醒般地明白,一切命运的馈赠在暗中都已经标注好了价格
叶真恺是因为她伪装出来的温柔善良的幻想而喜欢上她的,那么她就不能亲手打破这种幻想,否则,迎接她的就只会是如今这种让她生不如死的境地。
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了,她的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早就在这十多年纸醉金迷的富贵生活中被渐渐麻痹了。
曾经的她,在叶真恺的庇护下,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渐渐地失去了那份警觉和敬畏之心。
与此相反的是她的野心,却在叶真恺的一天天纵容之下,如同不受控制的野草一般,被渐渐养得大了起来。她开始变得贪婪,变得欲壑难填,最终亲手毁掉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从一开始的只想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变成了想要将整个叶氏握在手里的勃勃野心,可惜她的能力远远配不上那日益膨胀的野心,又出现了林惜这样难以预料的变故,让她瞬间慌了手脚,在混乱中做出了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最终将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只能在无尽的惶恐中度过余生,那曾经的贪婪和妄想,都成为了如今痛苦的根源,最后只能落得个这样下半辈子成为笼中鸟的凄惨结局,曾经的风光无限如同过眼云烟般消散,如今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