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与九儿紧紧拉住沉鱼,迫使她停下脚步,【太后,皇上有旨,严禁您出宫。】
沉鱼瞬间怒不可遏,想起景王的卑劣作为,她当即转身返回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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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
沉鱼和翠微乔装成景王府的婢女,悄悄潜入景王府。两人低着头走向景王的院落,偷偷一瞥,嫣然竟然迎面走来。
二人只得退至一旁,躬身施礼,【参见王妃。】
【你们二人欲往何处?】
沉鱼有意模仿伊水的嗓音答道,【去景王的院里……】
未等沉鱼说完,嫣然直接挥掌打来,好在沉鱼闪躲及时。
【贱婢!竟敢躲闪?你如何得知景王今日归来?讲!你是否偷看过景王写给我的书信?亦或景王也给你写了书信?】
沉鱼抬起头来,便是一脸怒容。
嫣然一见,吓得赶忙下跪,却被沉鱼扶住了。
沉鱼是私自出宫的,倘若被皇上知晓,只怕母子间的误会愈发深重。
她凑近嫣然耳畔轻声说道,【去你房里说话。】
嫣然关上门,扑通跪地,【太后,嫣然不知太后驾临,再者,您一身婢女装扮,我实难辨认啊!】
沉鱼坐下,怒视着嫣然说道,【我来景王府之事必须保密。】
嫣然惶恐不安,急忙爬到沉鱼面前询问,【为何?难道皇上要秘密调查景王?】
【切勿妄加揣测,我来景王府另有目的,不会牵连任何人,若你不为我保密,我便向景王道出你昔日的癖好。】
见嫣然点头,沉鱼询问,【景王身在何处?】
嫣然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这两个月,景王时常前往后院的刑罚室,也不知抓到了什么人?
就在前几日,景王竟然亲自去了古力,今日刚回来还未同我说话,又去了刑罚室。】
此刻,景王步伐匆匆,直奔刑罚室而去。
两月之前,古洛未揭穿红玉向刘灯和刘冲下毒之事,他便心生疑窦。依着沉鱼的反应,再加上古洛的身形,他已然有所猜忌,故而暗中监视着古洛。
很快,有一人前往狱中探望古洛,且将其替换而出。
景王遂守株待兔,悄然将古洛拘捕,囚禁于景王府的刑罚室内。
皮鞭、棍棒、钢针、烙铁,诸般酷刑皆已用尽,古洛却硬是一字不吐。
景王只得前往古力部落,探查古洛的往昔。
古洛竟然精通易容之术?
景王开始疑心,古洛极有可能就是刘羽。
见古洛被马腿般粗的铁链锁于行刑架上,景王即刻怒喝,【来人,松绑!】
古洛被两名侍卫拖下刑架,置于圈椅之上,他已无力支撑身躯,颓然瘫坐于圈椅之中。
抬眼望去,景王趋近,那审视的目光已然表明景王识破了他的身份。
他正是刘羽。
实则,秋丞相所斩之人乃是古依依的未婚夫君--玉竹。
古依依亡故之后,古洛被迪丽部落的老首领害得武功尽废,幸得玉竹施救方才脱险。
逃亡途中,二人与返京的刘羽相遇。
古洛深知自己已成废人,为报血海深仇,便恳求与刘羽互换身份。
那时,赵松华当政。刘羽身为刘氏嫡派后裔,或许会遭朝廷剿灭。
然而,他顶着余安生的身份同样是死路一条。
为求活命,他应下与古洛交换身份、容貌,并发誓为古依依报仇。
古洛为保刘羽复仇顺遂,亦将玉竹易容成自己的模样,以便刘羽在走投无路之时得以脱身。
果不其然,一切皆如古洛所料。
刘羽虽幸得活命,但为古依依复仇之事仍需继续。
他亦深知,普天之下,能为人易容者恐唯有古洛一人。古洛既亡,他此生再难恢复刘羽本来面目。
如此甚好。若刘羽现身,刘家恐将再起波澜。故而,他甘愿继续以古洛之面容存世。
他望向景王,沉声问道,【请景王以大局为重……我是古洛。】
景王点头。
古洛随即询问,【鱼鱼可安好?】
景王抿嘴苦笑,鱼鱼?全天下,怕是只有刘羽会这般称呼沉鱼。
他连连颔首,旋即又止住。他已两月未见沉鱼,送去的补品,也都被如数退回。
他知晓沉鱼怪罪他提前处决古洛,然为助古洛顺利脱身,他不得不提前行刑,将首级交予迪丽部落。
因玉竹身材稍矮,他恐被人瞧出端倪,遂将尸体焚化。
他看向一旁的侍卫,沉声道,【将古洛安置于景雨轩,速请郎中为其诊视,切记,不得让任何人见到他的面容。】
此时,一守卫疾奔而入,禀报曰,【景王,王妃携两名丫鬟正朝此而来。】
【善,我等主动迎之。】
景王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地走出行刑室。
身后两名侍卫搀扶着一名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囚犯。
一行人刚至前院,便被一桔衣丫鬟拦住去路。
定睛观瞧,那圆润的鹅蛋脸、凌厉的杏核眼,正是沉鱼无疑。
景王强颜欢笑,拱手作揖,【微臣参见……】
【免礼!我是私自出宫的。】沉鱼言罢,推开景王,一把扯下囚犯头上的布袋。
囚犯生就一张黝黑的面庞,狭长狡黠的双眸,显然并非古洛。
她随即后退,指着囚犯说道,【扒下他的衣衫。】
侍卫面露难色,一同望向景王。
景王微微颔首,囚犯却突然跪下,哀求道,【太后,小的焚烧那具尸体,实是为您出气啊!您善待百姓,常年施发粮食、药材、棉花,小人感恩戴德,故而想要为您尽忠,您万不可扒光小人的衣裳啊,这若传扬出去,小人还有何颜面见人啊……】
沉鱼心生疑惑,若此人为羽郎,断不会如此言语,然而,古洛究竟去了何处?
她旋即奔向行刑室,室内火光通明,却不见一个犯人。
【太后请速回宫,韦公公已在门外恭候多时。】
沉鱼转头看去,景王走了过来,待景王停在她面前,她怒甩一巴掌,厉声道,【你明知古洛的真实身份,为何还要杀了他!说!你说啊……】
沉鱼揪着景王的衣襟嘶喊着,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古洛便是羽郎,古洛已逝,羽郎已逝,她再度与羽郎错过了!
望着面沉似水、不再辩驳的景王,她松开手,软下身子瘫倒在地。
景王赶忙跪地,掏出一封书信递上去,【太后,此乃我在古洛身上发现的,在斩首之前他便已写好这封书信,应是写给您的。】
沉鱼打开书信:
我应是已死之人,幸得外族友人相助,他替我死在京城,然,我代他四处逃亡。幸而,我多活半年,得以再见心爱之人。望……君信守承诺,助我完成对外族友人的承诺。
书信简短,沉鱼已是泪眼朦胧。再见心爱之人?怪不得古洛在卧房里与她举止亲近,怪不得古洛一心求死,怪不得古洛说来世定要追随太后……
原来,古洛真是刘羽。
沉鱼将书信捂在心口,仰头流泪,却久久没能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