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话 努贝尔巴格的懒狗 (5)
努贝尔巴格的日历上又撕下了一页。
一个月后， 看守们将成为月度评估的对象。
努贝尔巴格的劳役系统有些特别，一名看守统管12名囚犯并指挥他们工作。
这时， 看守对于他所负责的12名囚犯来说， 几乎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是否进行体罚、体罚的程度、工作量的多少以及休息时间的长短，所有这些都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小组每个月更换一次。
一个月后， 囚犯和看守都会被重新分配。
因此，看守在一个月内可以决定自己小组内的囚犯是否要受到惩罚、给予奖励、工作强度如何以及休息时间的长短。
然而， 这并不意味着看守可以随意照顾囚犯。
努贝尔巴格的看守们同样会成为月度评估的对象。
他们根据一个月内所负责的12名囚犯完成的工作量来评分，这将影响他们的晋升考核。
为了提高自己的分数， 看守必须让囚犯尽可能多地劳动。
为此， 他们可以使用任何方法，这是看守的自由裁量权。
有的看守用刀或鞭子殴打囚犯，限制饮食、睡眠和休息，甚至将囚犯关入禁闭室；也有看守通过分发额外的食物或工具来收买囚犯。
囚犯们也必须努力工作，以确保负责他们的看守不会得到低分。
否则， 拥有生死大权的看守可能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举动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
这次月底，努贝尔巴格内也贴出了公告。
这是一张按照成绩对优秀看守进行排名的表格。
看守们为了在这张评价表上取得好名次而相互竞争。
为了把工作认真、听话的囚犯拉进自己的小组，他们在抽签时作弊，贿赂其他小组的成员，甚至偷走其他小组的食物或工具，这种神经战从未停止过。
当然，努贝尔巴格内的资源是有限的， 如果有人多吃一顿饭， 就意味着有人要少吃一顿。
因此， 经常被议论纷纷的是下级看守‘加尔姆·诺德’的小组。
加尔姆的小组总是惨不忍睹。
这是一个没有斗志、没有成绩、没有未来的小组。
正如‘愚蠢的加尔姆’或‘懒狗’的名字一样，加尔姆总是被分配到那些懒惰的囚犯。
由于其他看守总是抢走面包和工作工具，加尔姆不得不牺牲自己的食物来鼓励囚犯们工作。
当然， 属于加尔姆小组的囚犯们根本不会努力工作。
反正已经进了加尔姆的小组，想要取得好的成绩是不可能的，而且加尔姆性格胆小， 几乎从不进行体罚。
因此，即使是罪犯也总是无视他的存在。
被同僚狱警们孤立更是不言而喻的事。
从他负责区域的工作进度、送入单人牢房的罪犯数量到平息暴动的次数，所有这些综合起来的成绩中， 加尔姆从未摆脱过最后一名。
然而。
前所未有的变故发生了。
＜成绩表名单＞
1. 加尔姆·诺德 \/ \/ 108%
2. 基尔科·格里姆 \/ \/ 96%
3. … \/ …… \/ 89%
4. ……
※ 名字\/级别\/工作完成率
一直垫底的加尔姆。
这次月度评估中他竟然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
甚至加尔姆还超越了上级规定的作业量指标。
完成率超过100%，达到了 108%，这在下级狱警中是罕见的。
因此，下级狱警们最近聚在一起时总是在谈论这件事。
“哇一这次看到成绩表了吗?加尔姆简直疯了。”
“我今天才知道工作完成率能超过100%。”
“上面设定的工作完成率总是稍微高一些， 故意让人完不成。”
“没错。所以即使是基尔科每次也只能达到95%到96%。”
“这也非常厉害。看看第三名和他之间的差距，有7%呢。”
“但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有12%的差距， 这怎么可能?”
“加尔姆以前成绩有这么好吗?”
“怎么可能。他是‘愚蠢的加尔姆’啊。他总是以40%左右的成绩垫底。”
“什么?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装傻?真是令人讨厌的发展……。”
这时，聚集在一起喧闹的下级狱警们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因为一直占据第一名，这次月度评估中获得第二名的基尔科出现了。
…啪!
基尔科把餐盘放在桌子上， 独自一人开始用餐。
今天的菜单是烤鱼、发酵的海鳗、煮豌豆和一杯海牛奶。
这时，正在安静用餐的基尔科听到了其他下级狱警们的窃窃私语。
“基尔科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吧?”
“当然了。第一名被抢走了。偏偏还是被愚蠢的加尔姆抢走的。”
“……这样下去加尔姆会先升职的吧?”
基尔科停止了咀嚼豌豆的动作。
然后带着明显的不悦转过头来。
这时。
“……!”
基尔科和正在背后议论的下级狱警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加尔姆，话题的主角走进了餐厅。
* * *
加尔姆，或者说彼勒斯一边咀嚼着煮豌豆，一边重新思考未来的计划。
‘要启动波塞冬，必须向引爆点施加尽可能多的魔力或物理冲击。’
为此，作为狱警比作为囚犯更为方便。
因为可以随时查看波塞冬的状态。
但是，要想经常去位于九级劳役场深处的波塞冬，下级狱警的职位是不够的。
‘至少要晋升为上尉， 最好能达到少校军衔。’
佩戴三颗钻石徽章的上尉。
佩戴一朵木槿花徽章的少校。
只有达到这个级别才能顺利开展行动。
‘……上尉以上的中级狱警可以无需报告自由巡视整个劳役场，甚至可以在夜晚秘密启动波塞冬。’
为此需要积极积累功绩。
幸运的是，在这里，与通常需要几个月到几年才能晋升的一般部队不同， 努贝尔巴赫根据业绩快速且确定地给予晋升奖励。
因为许多狱警在服役期间死亡或受伤退役。
当彼勒斯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啪!
前面的桌子上放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装有粉末的纸袋。
“加尔姆·诺德。今天是你生日吧?祝贺你~”
厨房的狱警拍了一下彼勒斯的肩膀就离开了。
彼勒斯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加尔姆的生日。
“……?”
纸袋里装满了白色的粉末。
用手指蘸了一点尝尝，感觉是甜的。
“是糖吗?”,
想起来之前在加尔姆留下的日记中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在努贝尔巴赫， 每当狱警过生日时都会收到一包糖作为礼物。
不过，这包糖里似乎还有一种刺鼻的味道。
虽然同样是白色的粉末，但似乎混入了不少盐。
“这是什么?”，
彼勒斯摇晃着袋子，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时。
“你真是个笨蛋吗?”，
旁边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
不知何时靠近的基尔科抱着双臂站在那里。
“每年生日时都是一样的反应呢。所以其他家伙们才会叫你‘笨蛋加姆’。”
基尔科看着彼勒斯手中拿着的糖袋， 摇了摇头。
“肯定是多尔迪姆上校吃的。听说他偷偷喜欢甜食。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装了一袋普通的盐。”
“原来如此。掩耳盗铃啊。”
“你知道多尔迪姆上校为什么被贬到这努贝尔巴格吗?他在地上服役时， 在给部下的大米里掺了沙子和米糠被发现了。他自己坚持说是因身为水人族而受到歧视，但实际上是贪污军需物资。”
基尔科嘟囔着说‘狗改不了吃屎’。
看到他毫无顾忌地骂上司， 显然他的性格确实不一般。
“……总之。生日快乐。”
基尔科有些结巴地继续说道。
“那， 还有上次帮我的事， 谢谢你。”
后面的话太小声了，即使是听力达到超人境界的彼勒斯也很难听清楚。
‘生日啊。’
彼勒斯思考了一下自己出生的日子。
一个没有特别意义，既不记得也不赋予任何意义的日子。
这是在回归之前，在纳拉库苏度过的老年岁月，直到现在这一刻， 彼勒斯经历了三次生命中的共同点。
在努贝尔巴格，生日只是一个令人沮丧和压抑的时间节点而已。
无论是在毁灭的时代， 还是在纳拉库苏塔内， 甚至是在巴斯克维家族内， 总是如此。
由于潮湿的空气， 糖很快就变得黏糊糊的。
豌豆散发出的腥味让人窒息。
……啪!
彼勒斯拿起空的餐具起身走向洗碗池。
基尔科则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看着彼勒斯的背影。
“……果然很奇怪。”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
* * *
之后几天， 基尔科一直在留意彼勒斯。
‘加姆，这家伙以前就是这样吗?’
作为同期生，偶尔会观察一下。
在他看来，加姆总是显得可怜又愚蠢， 但与其他家伙不同， 并没有到令人厌恶的地步。
只是个与这里努贝尔巴格格格不入的人。仅此而已。
每当想到‘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在地上生活过’时，基尔科就莫名讨厌加姆。
对于在努贝尔巴格出生，从未见过地面的她来说，地面就是加姆的形象代表。
悠闲、胆小、不够机灵，有点畏缩。完全看不到斗争心或竞争心的少年。
……但最近他的行为改变了。
带领囚犯们完成了被认为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并在体力测试和笔试中取得了惊人的成绩。
同事看守们对加姆的态度也开始逐渐改变。
原本冷漠或近乎蔑视的态度渐渐变得亲切， 甚至想主动亲近。
但基尔科不知为何不想承认这样的加姆。
……自卑感。
或许是因为不愿承认以加姆为代表的地面上的世界吧。
也许这是在这个地方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井底之蛙的自卑感的表现。
因此吗?基尔科对加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甚至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一种竞争心理。
‘到底是怎么指挥工作的?怎么做才能达到那样的工作量?’
基尔科悄悄跟着加姆和他的12名囚犯去劳动现场。
他很好奇究竟是如何让囚犯们达到108%这样不可思议的成绩。
这时。
基尔科看到了加姆将囚犯们投入劳动现场的情景。
随即他震惊了。
“……!?”
眼前发生的事情是他从未想象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