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以后,宁帝开始暗中派人去说服兰家人,但几次之后兰家人始终不愿意放弃伯国政权,后来,宁帝碍于心底对兰沁的那点怜爱之情,决定再试最后一次,他派了苏谦,让他务必想个法子为难一下兰家人。
这位苏谦便是苏妙滢的父亲,先是被宁帝特封为朝廷正三品的内务协理总司,后被宁帝派往伯国“商议”,实则是以两国贸易相挟逼迫伯国交出政权。
几次说不动以后,苏谦终于想了一个办法,他为了祸水东引,向西戎表明与伯国并非齐心,主动与西戎探子联络,然后让自家的打手联合西戎人伪装的盗贼一起在路上堵截兰家人的运货车。
当时兰家人的一辆马车半路被劫,更有甚者想一把火将马车上的皮影原料统统烧毁以示警告,谁能想到,凰族特制的皮影原料根本不畏火,车毁人亡之后,货物竟完好无损。
这一次更是让西戎人坚定了信念,定要将伯国攻城掠池。
……
西戎攻打进城的前几日。
宁帝心知肚明却选择了隔岸观火,他站在华京皇宫的一座高塔上俯瞰芸芸众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寞,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女子,怎么就非要跟一个人过不去呢?可沁儿在他见过的女子里也不算是最漂亮的,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大概是真的……遇到一眼心动的人了,就很难讲明原因。
种种爱慕若都能言明一个来头,一个缘由,或者就不算是一眼惊鸿,翩跹于心了吧。
他正愁着,身后走来一位骄矜端庄的艳丽女子,来人正是巫后,当朝皇后。
巫后对他那点心思早就了若指掌,可若她是个妒妇,这后宫那么多人了,难道都要醋上一轮?把自己活活气死,再便宜别的妃子吗?
所以,她一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宁帝脱了龙袍就是个万花丛中过的多情浪子,就算没有沁儿还会有接下来的什么兰儿,花儿的,何必呢。
“陛下许久没有找臣妾来这儿一同欣赏整个大宁了。”巫后道,“怎么今天想起来了?”
宁帝转身抬起一只手,巫后瞥了那只手一眼,心里虽堵着气,但还是牵了过去。
“这些年来,你都没对朕身边的莺莺燕燕有所置喙,你是装作大度,还是真的不在乎?”宁帝把巫后的手攥紧手心里。
这么一攥,巫后就明白了,准没好事。
“本不应该与你讲过多的政事,可是,想必西戎人的事你也知道了。”宁帝主动提了起来。
巫后还在心里琢磨,他到底想干嘛,西戎人……难不成是交涉失败了?还是因为伯国的那位公主?他怕西戎人会把那位公主抢走?
正想着,就听宁帝继续道:“前些日子,西戎来了密信,他们想找我要一支奇袭队,呵,这些人就是不想让我隔岸观火,非要把我也一起拉进这趟浑水里,否则……战后的那些战利品,我大宁什么都捞不着。”
奇袭队……
巫后眼眸一抬,那双眼极其锐利,暗中藏着无数心思,她很快就猜到了宁帝找她来的目的,她那刚升任主帅的远房表弟在命军中严阵以待,等着与外敌交火,眼下表弟也是刚好能当这支奇袭队的主帅。
“你向来心思通透,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宁帝还在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话语里却早已经下了命令。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了他的权势,她甘愿牺牲,利用自己的一切资源去成全他想要的,很多年了,她怎么就渐渐习惯了,忍着痛,忍着苦,忍着万般无奈,到最后也会选择妥协。
她巫后善妒的谣言就是这么慢慢在人间传起来的,连大街小巷的孩童都能挖苦她两三句。
这一次,宁帝给她安排的剧本就是——如果表弟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了,民众猜测宁帝联合西戎人攻打伯国,就说是巫后妒忌宁帝一眼倾心的兰沁公主,所以才私自派了表弟混入西戎人的队伍里一起攻城掠池,而他从不知晓,在这场政局中完美脱身。
她和表弟不过是出事之后,这场政局里的一颗弃子。
能护住他的名声,更能方便他以后谋篇布局。
众生皆苦,何止高塔之下的芸芸众生是棋盘上的棋子,连高高在上的她亦是。
……
之后,为了这个妒妇的形象更加令人可信,她被宁帝派往伯国亲自去见了兰沁。
二人见面,少不了剑拔弩张,兰沁真就以为巫后善妒到大老远地从宁帝到她的地盘上撒野耍威风,以示凤权。
送走巫后的那一刻,兰沁在高高的戏台上望着巫后回朝的凤驾,心生恨意,她本是天真无邪,快乐无忧的公主,每日都可以和戏班的同伴们一起玩耍作乐,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就一夜之间彻底变了。
自从那个若何来了伯国以后,一切都变了。
失去自由,失去快乐,被人侮辱,被人觊觎,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震愤不已。
巫后临走前,抬头挺胸,姿态傲慢地把最后一出戏演完,她对兰沁道:“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撼动天子之心,识相的话,就让你父亲归顺宁国,到时候……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入了后宫,我也会多关照你几分的。”
兰沁冷眸一抬:“做梦,回去告诉若何,我爹是不会归顺的,伯国永远是兰氏的伯国,不会有别的姓氏!”
呵,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女子。
巫后背对着她,冷冷一笑,声音意味深长:“好,我已经看在你也是女子,要忍受这世间诸多无奈的份上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怪不得我了。”
如果当时,兰家人选择归顺,后面的大战便不会发生了。
当然了,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性命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的。
在兰沁的眼里,自由与尊严才是伯国子民最应该维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