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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梁返回时,张天衡与雨墨跨过死骨山脉,向中州赶去,临走时的一回头,差点将二人吓晕过去。

直到跑出死骨山脉,二人才敢在路边休息片刻。此时雨墨躺在地上,张天衡盘腿坐在路旁,喘着粗气。

雨墨以手遮面,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大爷的,发什么疯?做事前就不能打声招呼?”张天衡伸手捂住双眼,艰难的说道:“没法打招呼,再慢一点,就栽了。”“放屁!项梁那狗东西只不过是察觉到了,对我们出手根本不可能,栽哪了?”张天衡一手撑着地,神色暗淡,“不是我们,是我。”

雨墨神色一怔,紧接着坐了起来,眉头紧锁,“你是指…兵势?”张天衡猛地看向他,眼睛发红,“你怎么知道?”雨墨见状,神色凝重,“难怪,你是被兵势吸引住了。”张天衡喃喃道:“不觉得它很美么?”

张天衡脸色变化,神情愈发癫狂。雨墨见状,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良久,雨墨轻吐浊气,神采奕奕,张天衡躺在地上,鼻青脸肿。雨墨嘿嘿一笑,“可别怪我,如果不这样,你可能会变成废人的,到那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张天衡神色平静下来,也不计较自己白挨的半顿打,“为什么会这样?”雨墨叹口气,摇头道:“关于兵势和机关阵的,记载很少。也因此,大多数人只知道它们很难修炼,却不知道是怎么个难法。机关阵的难处在于操阵,成阵,以及避开天罚;兵势的难处在于自身,以及军队。军队什么要求我倒是不知道,自身的也不全面,但很巧,你这种的,我知道。

寻常修士,都会像你这般被兵势吸引,这很正常。但这一点,没人记录过,即便是那些史上有名的大家,也不会向后人记载这些事,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一关,他们甚至没能察觉到…”“就过去了?为什么”张天衡神色呆滞,看到羽墨点头后,他也低下了头。

雨墨见状,摩挲着下巴,满脸好奇,“你想学兵势?干啥用的?”张天衡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岔开话题,“如果项庄掌权,那他影响的范围会不会超过楚国边界?”雨墨满脸无语,“不想说就不说,扯这玩意儿干嘛?”张天衡摇摇头,“只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雨墨翻了个白眼,还是顺着他的话聊了下去,“他的能力范围如果在楚国之外,那我们不是白跑了么?规则的控制范围是有限的,如果在楚国,他的确可以跨时空出手;可如果在外面,那就说不准了。楚国的那位原本就遭受钳制,世界开始前进只会让他的权力触及范围减少,即便项庄能赢,也不会超过他。”

张天衡紧接着问道:“现在来看,他赢了么?”雨墨眼角一抽,刚想骂一句没脑子,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感觉背脊发凉。他咽了口口水,“如果赢了的话,我说他的名字,是不是能…”张天衡接着说道:“想的话,也有可能。”雨墨吓得跌倒在地,

张天衡见状哈哈大笑,“规则一类的东西,哪是那么好用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还没发现么?”雨墨一愣,仔细感受,片刻后皱起了眉头,“发现个球!你就不能说人话?”张天衡满脸疑惑,摩挲着下巴,“不应该啊,你在楚国这么些年,不应该感觉不到的…嘶,也对,毕竟你不是人,时间再怎么长,也很难看出一些本质的东西。”

见雨墨眼神愈发不善,张天衡无奈的说道:“是生气。”雨墨神色呆滞,“生气?谁生气了?项庄么?”张天衡眼角一抽,“不是那个生气。也对,你没去过天武,这种区别感受不到也很自然。”雨墨吐槽道:“那你就不能直接说重点?非要搁着绕圈子,咋的?显着你了?”

张天衡摆摆手,“淡定,这个说起来很费时间,咱们改天再…”话未说完,天地骤变,斗转星移,日月无光。四周漆黑一片,二人能感受到脚下的变化,原本结实的土地,忽然变得松软,没一会儿又变成了水,周围还有各种奇异的叫声。

没过多久,周围开始闪烁,黑白交接的一刻显现出的场景,令人眼花缭乱。一会儿是一片森林,一会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会儿是冰冷刺骨的雪山,一会儿是…二人呆愣在原地,半晌,雨墨幽幽道:“得了,现在就说吧,一会儿还不知道要被传到哪里去呢,把该说的说说,省的来不及说。”

张天衡眼角抽搐,“别这么悲观。”紧接着,他躺了下来,一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说道:“规则之所以存在,其根源还是机关术。而人体承载机关术是有极限的,他的力量很难触及到外面。而且,世界前进,这些莫名其妙的规则本就是一种阻碍,如果只是存在,鲜少有作为,那还好说。可一旦要动用那股力量,会很危险的,一不留神就会…”

雨墨打断道:“你说这么多,意思就是我们不够格呗?”张天衡沉默片刻,说道:“虽然,但是,咱就不能换个说法么?”雨墨摆摆手,“本就是逃出来的,穷讲究。你说的这我当然知道,可你怎么确定世界开始前进了?我们的意义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那个意义上的前进是影响不到我们的。即便是项庄赢了之后就立刻开始,那他也有机会拿下我们,蚂蚁虽小,也是肉啊。”

张天衡沉默片刻,盘腿坐起,“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我是天武出来的,那地方的一切生灵…不对,称不上是生灵,现在想想,那就是一群傀儡。我对生的气息很敏感,即便是楚国,那些也达不到我对生命的要求,只是从普遍意义上像而已。而现在,生气增加了,生灵具象化了。”

雨墨微微一笑,“初次见面时,我看你对楚国的人挺满意的,怎么,说过的话就真当不存在了?”张天衡平静的说道:“如果你很讨厌吃一样东西,但不得不吃,忽然出现一个相对来说好很多的,你会不会挑它的不好?”雨墨哑口无言。

忽然,雨墨感觉不对劲,“你在含沙射影?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张天衡瞥了他一眼,颇为无语的说道:“前几天楚国没人处理那些散在田野的粮食,你看到那些东西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前进的速度比其他地方几乎快一倍,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啊?有那么明显么?”雨墨尴尬的挠挠头,岔开话题道:“咱们应该不会被分配回去吧?”

张天衡听着这生硬的话术,眼角一抽,也随着他说,“世界能够正常运行,一家独大的情况很少,必须要有所制衡。项庄这一次收获太大,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顺他心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雨墨打着哈哈,看着眼前昙花一现的树,说道:“这样吗,那挺好的,你还真别说,这树还真挺像树的。”张天衡很是无语,不再接话,躺着闭目养神。

雨墨见张天衡躺下,也躺了下去,仰望上空无边无际的黑暗,喃喃道:“如果是以未来的视角看现在,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么?未来我们还会有现在的记忆么?前辈们是如何判断我们的真假的,如何判断世界的真假的?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他们的判断就是对的么?为什么要把前辈的话当权威呢?我现在的思想,怎么可以用真假来判定呢?难不成,还是我为自己设下一个轮回么?如果看出周围的一切尽是虚幻,那有没有可能,在某一瞬间,我们是真实的呢…他们得出答案,是得到回应了么?”

雨墨坐起身,向虚空中大喊:“有人么?能听见么?”附加机关术的力量,以奇特的方式在虚空中传递信息,不知要去往何方。

张天衡一只手按住雨墨的肩膀,轻声道:“睡吧,如果有结果,绝不会在现在出现。”雨墨双眼直直的的看向黑暗处,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不知何时,竟是睡了过去。

张天衡却比他睡得更早。已入三品,睡觉这种事以常理来说,是不需要的,但困意来袭,直觉告诉他不要抵抗,事实也的确如此。

同一时间,元界各处出现大大小小的虚无之地。山地,水中,生物身上,忽然出现或大或小的黑斑,那些黑斑若是去碰,便可以察觉到,什么都没有,人与大山即便失去再多,却仍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存在,那片虚无之地,好似一直存在,没有任何一种生灵去质疑。

质疑的,在还未产生想法之前,被彻底堙灭。其中不乏有实力强大,却隐居一方,以求大机缘的修士。时间的定义逐渐清晰,先前科学派带来的一些定义逐渐融合,世界逐渐稳定。

楚国菀城。书院中的一位老先生正襟危坐。由于他的后辈大闹一场,他的行踪被揭露出来。

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生灵,坐在老先生对面。明明是对面而坐,老先生却看不清,更记不住它的外貌,不知是在此刻相遇,还是未来,也有可能是过去。

老先生从这个生灵出现之后,心中大为恐惧。他不敢跑,此时的他只能坐在那里,不知道这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思。

世界开口回应寻求答案的修士,对这个存在时间长达千年,阻碍世界前进的人进行审判。老先生率先开口:“你想做什么?”世界没有回话,“你到底是谁?”依旧是一片沉寂。

没多久,老先生气喘吁吁,此刻的他,竟与普通人没有丝毫差别。世界倾听不同时间传来的声音,良久,回答部分修士的疑问。这些问题有在百年前某位突破无望的修士自裁时发出疑问,或有某个规则诞生时所寻求,但更多的,是千年前,某些豪杰毕生所求的答案。

“从今往后,探索者终得其果,虚幻者得显生机,我将一切交于你们。”世界开口,万物得以解放,元界内所有生灵被赋予了生气,此刻,都活了过来。

世界看向那个将自己变化成暮年老者的敌人,轻扯嘴角,“当年他们召唤的不是你,你却给予回应,怎么,就这么喜欢做人?若不是你,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些时日…不对,你什么都没做。”作为世界的意识,竟被赋予了人性,这使得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动用自己真正的力量。

在这次过后,它的人性会彻底消失,它也会在人的意义中彻底消失,元界将会迎来天道的降临。世界显现在老先生眼前,这位垂暮老人在临死前终于看到了要杀自己的是谁。

老先生颤颤巍巍的哀求道:“求求你,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就快成了…”世界轻声道:“我说了,你什么都没做。”老先生身体一僵,瞳孔收缩,一段不知尘封多久的记忆彻底解放。

千年,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据。在过去不知多少岁月,他无数次的将元界订正,在他的手上,元界走向崩溃无数次。这无数次的崩溃,却也可以被看作一次,也可以看做一次都没有,因为眼前这个被篡位的生灵,已经回来了。明明没有漏出丝毫破绽,他都快忘了这个存在,可他又回来了。

定义世界上的东西,只能由生命体来做,因为对于死物来说,这些是不需要的,更难以长久。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不断学习创造生命,但只能是傀儡,天武的百姓是实例。像张天衡,雨墨这般的,却是世界泄露出的那一丝极其微小的力量所造,这就是差距。而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微乎其微的差别,在宏观上却是会无限放大。因此,他只能压制这个存在,不能让他有片刻掌权的机会。

而这恰恰说明了,他不是规则,而是规则的承载体,一个能够借用规则力量的生物。只要还在生灵的行列里,他的本质就没有变化。这种绝对的阶级化无法被世间一切认知打破。虽然他们两个已经被降到了同一行列,可起点不同,差距依然存在。

老先生回过神,世人的行为和认知,都是他一人的独角戏,此时的他无暇顾及失败,只是往后跑去,只想远离这个复仇者,虽然他现在与自己差不了多少,可不知为何,他的状态在世界前进的情况下要比自己强出这么多,明明已经分离了出来。

老先生向前跑了许久,一回头发现那人就在距离不远处,他吓得跌坐在地,“你不能动我,杀了我,你也活不下去。即便还在生灵的行列里又如何?我们只要够努力,总有一天…”老先生忽然发现自己口不能言,全身瘫软,只能惊恐的看着那人。

世界惆怅的望向他,“这么些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我真为那些前仆后继寻求答案的修士感到不值。他们的许多问题,你怕是解决不了的。”世界起身走到他身旁蹲下,轻声道:“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会有这等力量?也是,你这脑子也的确该搞不懂。时间的定义具象化了,世界开始前进了,我们现在,是在世界前进的前一刻啊。你的力量,已经完全到了我的身上。”

老先生睁大双眼,此时想起为何他会被放出来。项庄出生时,他才被迫消失,但这个其实没有先后之分。因此,也可以说是他制造出了项庄,所以才会消失。世界面带微笑,“猜到了?还不算太傻。你可以无限接近那股力量,但你做不到完全成为那股力量,因为我还在啊。也对,千日防贼,终有一疏嘛。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老先生浑身颤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世界盘腿坐在一旁,伸出双手,元界开始塑形,那些新生的种族被赋予了生气,被当做陪衬的巨人族,从楚国离去,在项庄决定出手的前一刻,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逃离,这事让项庄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因此…得了病。

老先生瞪大双眼,想动却动弹不得,只能在一旁看着。世界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看来我也快到极限了,你都能抖成这样了。别这么看着我,项庄手里的东西太多了,这样有违天意…也是,貌似修士手上的东西都很多,这样不行,要留下点东西了。我改变主意了,为了顺应天意,我就把剩下的力量全用来折腾你了,就…”“是天意还是你自己的意思!”老先生怒吼道,世界面色一冷,“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怎么,不服?起来咬我?”世界将双手放下,元界自行运转。

老先生起身一拳挥出,还没碰到就被按在地上,世界在他耳旁低语:“别他娘的跟条疯狗一样乱咬人。老子他娘的被你压这么些年都没像你这样,这才到哪,你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也要给老子受着。作品挺不错的,不如你一直看着?嗯?”言罢,二人一同消失,原来所在的地方已被融入元界,变为一片茂密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