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歌定定的和他对视了几秒，随后偏过了头。
“见不见？”慕朝然问，“我马上叫人将李芳带过来。”
林惜歌反问道：“慕朝然，如果今天慕衡没有来这一趟，没有多嘴比你先一步说出真相，你接下来是打算怎么做的？像你所说的，你从书房出来之后，就要跟我坦白吗？”
“我确实是这么计划的，惜歌，不管你信不信。”
“不信。”
“许深庭可以为我作证，我在书房和他……”
话说到一半，慕朝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林惜歌的表情里，满是嘲讽。
呵呵……许深庭又能做哪门子的证呢？
慕朝然和许深庭那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不止一次的帮着慕朝然欺骗林惜歌。
所以，许深庭作证显得那么可笑。
慕朝然都觉得可笑。
他所有可以作为凭据的人或者事，竟然都已经失去了值得信任的资格。
而这个局面，是他一手导致的。
作茧自缚。
自作孽终究是不可活啊……
慕朝然识趣的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解释，哪怕是真的，听起来也显得非常不可信。
算了。
“惜歌，你想要怎样我都配合你，”慕朝然说，“按照我的想法，我是打算今晚和你坦白，明天和你一起去林家的。”
到了林家，再将李芳带过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话全部都说清楚。
尘封二十多年的秘密，该重见天日了。
李芳必须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因为她害惨了林惜歌。
林冰雪也难逃牢狱之灾。
杀人未遂，慕朝然不会放过轻饶了她的。
提起“林家”，林惜歌的心脏忽然颤了颤。
她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她对林家一点都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林家人长什么模样。
慕朝然低声询问着她的意见：“明天去林家，可以吗？还是说……你需要时间缓一缓。”
看她的状态，估计明天不太行。
慕朝然正要说“改天”的时候，林惜歌点点头：“明天，就明天。”
拖延耽误了这么久，长达二十多年，她不想再多耽误一天了。
早点回家，一切早点回到正轨。
慕朝然应道：“好。”
林惜歌慢慢的从沙发上起身，光脚站在地毯上。
慕朝然眉头皱了皱，二话不说单膝跪地，从旁边拿过拖鞋：“穿上，地面凉。”
他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握住她的脚踝。
他指腹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林惜歌清楚的感受到了。
这双手，无数次的拥抱过她，爱抚她，给她温暖和依靠。
可如今，她却觉得陌生。
如果她不是林家的千金，她只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林惜歌，那么慕朝然的这份爱和情，永远都不会落在她身上。
就在慕朝然要为她穿上鞋子的时候，突然，她缩回了脚。
慕朝然的手顿在半空中，什么也没抓住。
林惜歌轻声道：“我自己来。”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极快的穿上拖鞋，然后飞速的转身离开。
逃也似的。
生怕晚一步，她就会被慕朝然抓回去。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林惜歌又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奢华的客厅当中，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里是御园，是海城，她目前唯一的依靠就是慕朝然。
她就算躲，也不过是从客厅躲到卧室，从一楼躲到二楼……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刻，林惜歌觉得很无助，很绝望。
结婚的那天起，她以为，从今以后所有的喜悦和苦难都有人一起分担，她不再是漂泊不定的灵魂。
灵魂有了安放之处。
慕朝然是她的另一半，是她的伴侣啊……
可现在，慕朝然却成为了那个最伤她，欺骗最多的人。
这让林惜歌如何接受。
看着她的背影，慕朝然心如刀割。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惜歌。”他出声道，“我还是我。”
身份变了，他的爱和他的心，却没有丝毫改变。
只要她能够原谅他，只要她放下最初的欺骗，那么崭新的美好生活，就在等着他们夫妻。
慕朝然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
但是看见林惜歌这样的痛苦……他很难受，他很想为她分担。
她的痛，他一直都感同身受。
他没有袖手旁观。
林惜歌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挪动着脚步。
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她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还是撑不住。
此刻的林惜歌，头晕目眩，哭得视线模糊看不清楚路，摇摇欲坠，如同一片枯叶。
她侧靠着楼梯扶手，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单薄。
“惜歌！”
慕朝然哪里看得下去这一幕，当即快步跑过来，来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扶起，搂入怀中。
她的身子在发颤，而且冰冷无比。
他更心疼了。
他的声音都有着哽咽：“惜歌，不要这样……你有怨有恨就冲我来。你打我好不好？你骂我也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不要折磨自己……”
“咬我，踢我踹我都行的，都可以，惜歌，你发泄出来，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拿我的错误，这般惩罚你自己……惜歌，惜歌。”
慕朝然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林惜歌只是麻木的任由他抱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无神。
空洞。
好像世间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无所谓了。
慕朝然下巴抵着她的发心，一下一下的吻着，她没有推开，也没有拒绝。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会反抗了。
“我骗你，我该死，但我是真的爱你，惜歌，”慕朝然哑声说道，“你可以怀疑任何东西，但唯独不能怀疑的，是我对你的爱。”
“我说了，一开始我确实是奔着你真千金的身份，才会去苏市找到你，娶你。但后来的每个日夜里，我留在苏市，过着平凡普通的夫妻生活，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愿意陪着你。”
“惜歌，恨我吧，你可以恨我，可是你能不能原谅我……”
林惜歌的鼻尖萦绕着慕朝然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