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察觉自己愈发的爱睡了,却除咳嗽之外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陈嬷嬷怀疑药有问题可询问了大夫,都说一切正常。
她心下有些慌乱,可如今侯府上上下下都由李闻昭把控,自己早没了说话的份儿。
如今好就好在李闻昭还算有良心,吃穿用度上从没短她的,还常常叫枝枝来陪她,王氏还能多少有些慰藉。
“你官场上事忙,娘都知道。”
她慢慢说完,又叮嘱李闻昭解了容枝荔枝禁足,这才安心又昏沉睡了去。
李闻昭离开翠华庭,吩咐下人晚上去俯兰阁把大娘子找了来陪老夫人。
但不知道为何,平阳侯府里妾室孩子被大娘子害掉的消息不胫而走,诸多名门姑娘对比做派又是不屑,一连好几场宴会都没给容枝荔下帖,却反而给妙羽斋递去了橄榄枝。
桑眠一一谢绝,并未赴约。
嫣红说去了还可以宣传扇面,桑眠摇头,“妙羽斋不需要再多宣传,反而惹眼,再者我好不容易从那高墙里出来,何必再上赶子进去。”
正说着,忽然间墙上跃出个人影,她眯着眼睛,把下人都打发走了,过去问九思有什么事。
“主子要见您。”
桑眠微怔,这是卫蔺头一回借九思之口找她,想必是有要紧之事。
低头见穿着尚还得体,便也没有耽搁,当下就随九思去了一家茶肆厢房。
卫蔺今日一身靛青色锦袍,腰间垂着自己送他的那枚香囊,底下还给绑了个玉坠子。
“太子殿下有事?”
男人不疾不徐,将手里杯盏给过去,问道:“你近日忙吗?”
“还好,从前在侯府无聊日子里,自己曾画过不少扇面托福婶送到来迟,因而现在顾客多了,倒也没那么忙。
“手不痛了?”
桑眠轻轻转着手腕,笑言:“多亏太子殿下托九思送来的药,抹了两天就已经没有疼痛症状。”
二人难得这样心平气和,正正经经的吃过一顿饭。
卫蔺始终没说正事,桑眠也不曾开口去问。
“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也不绕弯子了,那幸存的两个孩子已经找到,你猜在哪儿?”
桑眠观他神色,想了想,道:“上京,或是南洲?”
他低声笑了,“你确实聪明,在南洲,不过他们什么也不肯吐露,只说想要见桑老爷的亲人。”
“我?”
“是。”
她敛了神色:“我今晚便可动身。”
“莫急。”
卫蔺道:“此去难测,我同你一起。”
桑眠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借口离京,总之翌日一早出了上京,便在路上看见早已等候着的人了。
这回脚程比上次更快。
进城前一天清晨,卫蔺正盯着天际沉云入神。
“今日晚霞应当会瑰丽绚烂一场。”
“是吗?”
桑眠心不在焉,一心想着赶路,当日晚上到了南洲,果然如同卫蔺所言,霞光弥漫,几乎将整个天浸染成妖异红色,奇幻怪异又美得惊人,倒映在桑眠眼中,看得她右眼皮忽然突突直跳。
不知怎的,打从进了南洲城,桑眠心里便隐隐不安。
总觉得似要有何大事发生。
南方小城,正值六月,热意难当。
进了城不好跑马,卫蔺命令暗卫赁了辆车驾。
桑眠蹙了蹙眉,并没有搭腔,只是问马车会不会太慢。
“放心,那两个孩子都有我的人在暗处看着。跑不了况且。”
他慢条斯理斟了一杯茶水,手腕露出一截分明腕骨,线条硬朗,修长有力。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今晚找个客栈捋一捋头绪,明日再去。”
一连赶路累了几天,桑眠确实疲乏的很,便没有异议,顺从了卫蔺安排,到客栈后蒙头大睡,直至月上柳梢。
南洲的夜很是安静,桑眠揉了揉酸麻后颈,打着哈欠推开门,正看见卫蔺颀长身影立在那。
“桑公子总算醒了。”
他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为着方便,桑眠离京换了男装打扮,她理了理衣摆,有些不自在,没想到自己头沾了枕头竟就睡了这般久。
此事正是深夜,客栈楼下空空荡荡,不见什么客人,像桑眠此刻空无一物的肚子。
卫蔺:“可是饿了?”
桑眠也没矫情,重重点头。
“等我会儿。”他丢下这句,翻身一跃下楼,从中间高耸梁柱后消失。
不多时就捧着一碗面来,冲楼上桑眠挥了挥手。
“你还会煮面?”
许是怕扰到让人,桑眠动作声音很轻,像只蹑手蹑脚的鹿。
卫蔺幽暗眸子看着她动作,微挑了眉梢道:“莫怕,一楼无人。”
“我猜到你没吃东西醒来该饿了,就同小二说夜里借厨房一用。”
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切了四五片酱牛肉在最上头,还有绿油油青菜作配,看得桑眠食指大动。
“尝尝吧。”
卫蔺极自然的将筷子递到她手中。
桑眠突然就想起曾经在桑府,芸娘也是这样,哪怕有下人服侍,她总每个月挑上几天亲手下厨,再似这般把筷子一一递给父亲自己和桑蓝。
她被自己冒出来念头吓得一怔。
卫蔺到底是太子殿下,与亲人有本质不同,自己实在多想。
桑眠自己伸手往筷笼里拿出一双,冲卫蔺笑了笑,问道:“多谢,我们明日去哪里找那两个孩子?”
男人拧眉,嘴角向下沉了些许,仍旧维持着递筷子的姿势。
“你把手里那两根棍扔了,我就告诉你。”
桑眠指间动了动,明白他话中的两根棍是指自己筷子。
在看他神色,竟有些气恼,好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何不接他给的筷箸。
……不过是双筷子而已。
桑眠无奈,接过筷子,两根棍一夹,发出清脆响声。
卫蔺这才缓和神色,语气诱哄似的。
“先吃,填饱肚子再说。”
他手艺跟侯府厨房下人比也毫不逊色,面条劲道,香气浓郁,本来饭量不大的桑眠竟愣是将满满一碗吃了个干净。
“原来太子殿下不仅擅长打仗,还擅长煮面。”
“本宫擅长的还多着。”他轻嗤,仿佛这是一件极小的事。
“可是行军打仗不都是应当有专门伙夫,你怎有机会学的?”桑眠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