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走向谢玉遥,自诩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的人此时呆滞地望着尸首分离的两截钥匙,陷入诡异的沉默。
谢玉遥还像个抱头可达鸭那样蹲在地上。
余光捕捉到老头走来,她一开始还是有点心虚的。
再怎么说,东西也确实是在她手上坏掉的。
……但是她根本没怎么碰啊喂!
这么想着,她又很虚地理直气壮了起来:“哪家生产的钥匙,质量这么拉,我帮你告到他倒闭。”
家里常备一众高级律师团队的谢玉遥如是道。
老头没理会她的虚张声势,只是把钥匙捡起来端在手里,又开始嘀嘀咕咕:“用掉了……我记得不是这么用的啊……”
老头看起来没生气。
老头好像卡住了。
谢玉遥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抱着头的样子有点蠢,“嗖”一下收回手,又凑过去问:“这钥匙是开什么的?我家里这种形状的钥匙开得都挺刁钻的。”
“书房密室的门?没什么用的海底宝藏?还是保险柜?”
最后的选项由于过于正常,从而与整个语境都格格不入。
海底宝藏先不提了,有钱人就是喜欢拍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家书房还有密室?”
谢玉遥摆摆手:“小时候电视看多了,闹着要我爸装的。”
谢玉遥偶尔也是会怀念一下爸爸还没突然烂掉的时光的,话匣子一打开,一时半会儿就收不回来了。
老头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接话,当个合适的捧哏。
话题歪到天南海北,谢玉遥再也想不起来那把断成两截的钥匙。
老头眯缝着眼,悄悄把它丢回箱子里。
本来就是想要拿给这小孩用的。
至于怎么用掉的,应该也不太重要。
……吧。
*
“啊,找到了。”
楼梯间里,成潜瞄一眼响起的手机,眼睛一亮。
又很快皱起眉头。
“我哥帮我们调了道路监控,她往你们家那个方向走了,绕过那一片往西……然后就没有监控了。”
西边,没有监控。
岁晚与时决明对视一眼后,迟疑道:“那一片……有个岔路,不确定她会往哪里走。”
但她更没办法确定的是,这个杂糅的世界线里,有没有老头的戏份。
成潜收起手机:“那就分头找找吧。”
虽然凭他对谢玉遥永远不会亏待自己的了解,除了担心她生闷气气过头之外,根本就没担心过她会出另外的事。
为了照顾老王脆弱的心灵,三人好歹还是通知了一下老王,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合法”出校。
到了岔路口,由于成潜对这一片不太熟,时决明就和他一起,岁晚则是自己去了老头的花田。
或许是因为着急,平时没事晃过去时短短的一条路,今天走起来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
不对。
岁晚沉默着停下脚步。
记性没有夸张到记住自己能第几次路过同一株狗尾巴草。
但不管按照哪个科学的逻辑来讲,她都不可能路过三次玩狗尾巴草的小灰。
她看着一点花田影子都没有的前方,又回望身后来时的路。
她现在的安全危机,大概比离校出走的谢玉遥更危险一点。
……总之,遇到困难睡大觉。
岁晚蹲下来摸摸小灰,严肃道:“好了,知道你是巫师的猫了,快解除魔法。”
【找到了】
几乎是岁晚自娱自乐出声的同一瞬间,很久没听见的高级系统声音忽然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世界线杂糅的缘故,那道声音比现世听起来更加飘渺。
【好像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呢】
另一道含着媚意的声音轻笑着响起。
是许苑。
岁晚无意识地揉揉猫耳朵。
小灰用肉垫拍开岁晚的手,然后继续扒拉那株肉眼可见变秃的狗尾巴草。
大多数人类就是喜欢和小猫玩强制爱。
岁晚伸出两个指头去刺挠小猫,小猫不耐烦地邦邦打着狗尾巴草。
在听到陌生的脚步之后,瞬间飞机耳着表演一个托马斯回旋,四肢稳稳立在地上,对着岁晚身后的人哈气。
岁晚伸手安抚着浑身炸毛的小灰,气定神闲地站起身,看清许苑的样貌时,心底闪过一丝讶异。
许苑的样貌与现世她见过的不太一样,五官凌厉英气,充满锐利感,这就使她眼底自然流露的媚态显得不伦不类。
岁晚纠正着自己不久前的判断。
是缝合进钟苑身体里的,许苑的灵魂。
果然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刚才系统还说找到了。
许苑望向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显然表明了她正是许苑指的意外收获。
那他们要找的会是什么?
促使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谢玉遥?
……又或者,是老头?
岁晚不动声色的头脑风暴。
她佯装不知里面换了芯子,拿出自己对待钟苑的态度,不冷不热道:“你怎么在这?”
许苑目光流转,嘴角噙着笑,神情莫测。
这其实是一个正常的态度,毕竟她的这具身体和现下的岁晚没有任何矛盾。
可问题是……
她清楚地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是现世那个支使路人Npc灌她酒、和她在家宴上起过争执的半觉醒的女主。
*
攻略者毫无间隔地跨过两条流速不同的时间线的感受是很难评的。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灵魂被人生硬地抽出来揉进榨汁机里高速旋转。
她这种突然从肉身投放变成灵魂投放的,就是榨汁机运作到一半突然坏了,里面的东西就那么半死不活地卡在机械里的刀刃上。
头晕目眩伴随着肉身的疼痛,许苑咬牙切齿道:“攻略多条时间线是另外的价钱。”
“不会少你的。”
向来嵌在脑内的声音忽然离得很远,许苑很快反应过来:“你不跟着来吗?”
“我得在这边,盯着我们的后手。”
那边轻笑着,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玩具一样愉悦。
去过很多崩坏的世界,和不同的世界意志打过很多交道,许苑知道他们大多时候都是一些有病的东西。
这不过他们一直都是同一立场,她很乐意见到他们犯病。
她降临到钟苑身上,习惯了一下钟苑的身体和人际关系,回到了正题:“我的任务是什么?”
“找到多余的锚点,然后抹杀他们。”
许苑微顿。
她是真的诧异,好好一个校园恋爱世界,到底是怎么玩到现在这种需要下达抹杀任务的程度的。
那边像是想起什么,轻笑着补充道:“我来这儿一趟还挺麻烦的,这次就不拘着你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大闹一场也没有关系。
毕竟,经不起崩坏的,也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