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跟谢菲的故事定了我一生的调,它有一种很浪漫的气息在里面,但是又充满了痛苦,如果你仔细回想就会发现,人的生命里其实本身就是苦多乐少的,人之所以那么辛苦坚强地往下活,就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快乐和幸福,总希望美好的日子可以重现是人最好最实在的心愿。
所以我总是记着美好的日子多一点,宁愿心里充满着那种自欺欺人的侥幸往下生活,也不愿意失去希望,我总觉得自己够痛苦了,其实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比我痛苦得多,主要还是辛苦得多。红梅后面嫁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我上次听到她的消息都是起码七八年前了,有人告诉我那俩口子在本地活得并不好,去城市里发展,而且去了广东深圳那边,一去就没了踪影——这个事神奇的地方在于,如今满大街都是监控,你冲别人的狗放个屁他都能跟着监控找到你家里来,但是俩个大活人去南方打工,就那么消失不见,把小孩和老人就留在家里,只要没人找就永远不知道这俩个人的死活。
这是一个坏人无所遁形好人默默消失的年代。
当然我不会去找红梅,她消失又不是我给她弄的,她丈夫既然会拿砖飞我,就会拿嘴巴糊她,其实我给她预言得也没错——嫁给这种千禧年以后还有处女情结的男人,可以实证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了,女的固然蠢,这是她的天性,男的蠢成这样那可就纯粹属于智商有问题了——谁这辈子都得蠢几次的,女的相对蠢得多一点,我自己也经常犯蠢,但是那不得分原因么?为了老婆不是处女拿着板砖飞别人,我固然该打,毕竟我确实属于那种招揍体质,但是你为了这种事揍我不就是纯属无聊吗?而且,你还没揍对人,双重无聊...我猜一定是红梅幸灾乐祸都不替我辩驳几句,搞得她老公认定就是我,然后嘛,我因为挨了太多莫名其妙的揍那时候出门总带着保镖,她老公被保镖扑倒挨了我的揍,回家免不了还得揍红梅一顿...这么讲来,咱们起码还有同挨一个傻批揍的缘分,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这是‘五百年修得同人揍’?啧啧...
我对女人的无聊那时候其实没那么深的成见,而且说实话我实在太累了,连着几天全部是剧烈的身体、思想和感情冲突,我基本上已经到了那种完全麻痹的状态,辱骂红梅都没有发挥好——如果我精神力饱满一点我能骂得更好,但是效果已经达成也就算了,我只是想离别人都远一点自己呆着——红梅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房间躺着,什么都没想。天黑的时候我甚至过去父母那边吃饭,和正常没什么俩样,吃完了回来我这边,不知不觉就开始琢磨赶快睡一会儿,等他们睡着了我再来个翻窗越户跳出去找谢菲——让我不去可能性不太大,我受不了她在不远的地方扎营而我不过去一起这个念头,让我去,讲真我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意义——破瓜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和谢菲玩固然很爽,但恐怖的是爽得越多,留下的印象越深,未来会越悲惨,以我的能力其实根本无法面对这种场面——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过未来的生活,但是...算啦,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只能做好眼前的事,将来的事让将来的自己去应付吧...
所以我其实是很有韧性的,哪怕那个时候爱一个女人那么简单纯粹,刚爱上就得分开,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害怕——
我是准备等他们睡着跳窗户再跑出去的,结果吃过晚饭大概七点半的时候,我们那里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爹过来喊我,也没告诉我去哪里,让我上车跟着他走。我当然没有二话,走嘛,你说去哪就去哪,如今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其实起先我以为他可能是怕我半夜再跑就把我带在身边,结果他直接把我拉到歌舞团,告诉了一声晚点过来接,然后自己骑着摩托找他的狐朋狗友玩去了...
你以为自己很酷,其实也就一般般,我告诉你吧,我要比你酷得多...我当时这么想着,慢慢溜达着进去帐篷里面,还是熟悉的黢黑,还是熟悉的恶臭,很多人都围着那个拳头大的充电电视机在看电影,见我来了,很多人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叫我‘上门女婿’了,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是不会跟他们走了——神奇吧?如果我们看到一个人悲伤绝望马上要跳楼,在那里大声讲他的伤心事,我们就会热泪盈眶劝他下来不要做傻事,结果他讲完哭了会儿自己想开慢慢爬了下来,我们就会觉得你这个人真没出息白白浪费我的感情,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想要不你还是爬上去继续跳吧,咱们别半途而废呢...人的善良其实是很有限的。
谢菲看见我来了,就很激动地过来拉着我的手进去帐篷,又往门口摆凳子,这让我特别不舒服,一脚就把那个马扎给她踢飞了——白天的时候,我想抱抱她,可是她一下子就滑开了,现在她跑过来拉着我往帐篷里钻,还要假模假样摆一个凳子——摆不摆有什么分别?别人也不是傻子,你们俩每天在那个臭烘烘的帐篷里哼哼唧唧能干啥,不就是那点事?谢菲有点不高兴,可是什么都没说,拉着我进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一会儿行不行?你陪我出去走走。"其实谢菲给我造成一个很不好的错误印象就是女人们和你在一起老是在想那个事情——大部分时候不是的,她不过就是,像我给不了她别的一样,她也没什么给我的,只能给她有的最好的罢了。
谢菲那天穿着一个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本来她已经把t恤双手卷起来卷到胸前,露出了她那个向来很贴身的黑色文胸和一截特别白的腰肢,这时又放了下来——讲真,这个放下来的动作给我造成了某种感受上的痛苦,我其实很想一直就这样看着她——然后我想起,我自己脱衣服其实一直是抓着领子拽下去的,这个动作其实不对,抓几天以后领口就会打皱,到时候还得拿熨斗熨平——谢菲的那种抓着下摆脱衣服的姿势其实才是正解。
"出去走走吧,每天都是窝在这个小帐篷里,捂臭了都。"我又说了一遍,谢菲就过来拉起我的手默默跟着我走出去,走到大自然里去——
刚过端午天上有一轮上弦月,也因为它不那么亮,你能看见一条璀璨的星河,能看到天上无数的恒星。四周静悄悄的,蟋蟀、蚂蚱和蝈蝈在草丛里叫唤,出了帐篷以后外面的空气是清凉滋润的,没有风,也没有任何人声,我拉着她走到一块干净的水泥地坐着,很久都没有跟她说话——我当时在想的是,最终其实我也是一个俗人,我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很平凡,很可能一辈子也就是平平淡淡,到时候再融进这个完全静谧的世界里(我其实准备烂在地里的,起码还能滋润一下万物生长,谁知道现在全部是火烧,烧成一堆屁用都没有的渣渣,可以说是活着没用死了还不如一泡大粪了),我想做的事情大概率会做不到,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美好对我来说都会像今晚一样只会是过眼云烟,而我无能为力没有任何办法。
"你在想什么?"晚上我们那里是很冷的,所以谢菲贴得很近,紧紧抱着我的胳膊,我这时候才从遐想里缓过来,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在想,所有的东西都要过去的,我们还是得按注定的路走下去——可惜的是这条路上没有你,我是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
"有我你可就脱轨啦...好好活着吧小查理,把我使劲记住,一辈子不要忘了!"
"一辈子不会忘的!"
"你亲亲我..."谢菲像很多女人一样,动情起来非常可爱,她那个时候紫色的头发用一个皮筋在脑后扎了一个很短的辫子,我说句老实话,去年我上网去刷岛国电影找到一个片跟她那时候那个造型一模一样——我当时正跟一个女攻混在一起,本来是要一起研究一下人体奥妙的,看见那个女优造型立马把这个女攻赶走怒捋一管——单纯就是为了纪念那个造型——我已经很老了,这种事情实在应该留给哪怕那个女攻呢,但是,我愿意为了谢菲的一个影子精尽人亡...
谢菲向我抬起脸,嘴唇因为冷略略有些发紫,甚至有点颤抖,我想那个时候她一定是体验到了跟我差不多强烈的人生美好的,于是也吻了上去——就像那个事一样,我的接吻技术也是跟着谢菲学的,她教得很好,让我觉得和她在一起有很多超越身体的快乐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