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小年的时候，村里以集体的名义，带着一小板车的麦芽糖去了集市。
杜若和沈离也跟着去了，可她和沈离还想卖鸡蛋呢，帮着大队长他们摆好的摊子就去赶集了。
两人来到大集的另一边，摆出了两大筐鸡蛋和几只剥了皮的兔子。
一如去年那样，鸡蛋很好卖，兔子买的人也不少。
不到两个小时东西就全卖光了，两人这才逛起了大集。
杜若四下里看着，说：“我觉得今年的大集比去年还要热闹呢。人更多了。”
“地方也扩大了不少。”沈离也道，“不知道这样的热闹明年还能不能看到。”
杜若扯扯嘴角，啥也没说。
这个谁知道呢，过了年才七二年呢，想要局势变暖，至少还要五年，等国家恢复高考以后。
“咱还是赶紧买点儿东西去给大队长他们帮忙吧。”杜若岔开了话题，“我奶说想买点黍子回去，今年分的太少了。”
“行，那边有。”
两人又买不少黍子，杜若打算回去就泡上，今年还得多包些黏豆包。
她觉得黏豆包怎么吃都好吃，哪怕不吃菜，热热也是一顿好饭。
买完黍子，杜若也没打算买啥，家里吃的喝的啥都有。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买老粗布的。”杜若道，“干农活太费衣裳了。”
沈离左右看了看，“去那边看看，那里围了很多婶子大娘，可能就有卖布的。”
“去看看。”
老粗布除了不好看，手感不好外，也没啥毛病。实在要说的话，那就是没有化纤的结实耐穿。
杜若挤进去一看，果然是卖老粗布的，大家都在抢呢。
“唉，别急啊。”
杜若还是被这些抢布的大娘们给挤了出来，她索性也就不买了。
“走吧，家里还有点儿布票，就不跟她们抢了。”杜若笑道，“啥时候买布不要票就好了，我们农村人也能想穿啥衣裳就穿啥衣裳。”
心里却在默默地说着，会的，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沈离道：“应该会有那么一天吧。咱们回去吧。”
“好……”
可是就在杜若转身之时，衣裳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一看，眉头紧皱，表情立即阴沉下来。
是徐青容，这个小崽子怎么在这里？
徐青容用长满冻疮的手抓紧杜若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姨，你就帮帮我吧？”
杜若用力扯回衣角，冷声道：“哪来的臭丫头，叫谁姨呢？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别乱认亲戚。”
说着杜若拉着沈离就走，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徐青容跟在他们身后跑，不时哭上两声，干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这丫头也算是知道在室外哭得可怕了，再也不敢在大冬天里随便掉眼泪。
“表姨，我叫错了，你是我表姨。是我后娘的表妹，我得叫你表姨。”
徐青容道，“我娘跟表姨的关系最好了，她肯定听你的话。求求你，让她别一直不给我哥和我饭吃了。
我们俩都快饿死了，还要用冷水给妹妹洗尿布，我们兄妹俩快要被后娘折磨死了，呜呜！”
杜若头也不回，装没听见。就算是这样，跟她有啥关系？
徐青容继续往下说：“表姨，求求你行行好，替我和我哥说两句话吧，只要你说了，我们兄妹一辈子记着你的好。”
杜若走得更快了，关她啥事啊。
但是就是有人看不得这种事情，想当那圣母。
一个大娘，长得挺壮实的，路过这边，大声呵斥道：“你这做人表姨的咋这么心狠呢？说两句话的事儿，有啥难的？
哎哟哟，这小闺女长得挺俊的，咋穿得这么少？你那后娘可真是造孽呀。”
杜若依然不想理这人，还在走，可是这大娘身边的小姑娘却不依了。
“你别走！”这小姑娘跑上前去挡住杜若去路，“你做人表姨的，心咋那么狠呢？怪不得你表姐去跟人家当后娘。”
杜若笑了，“姑娘，你知道她是谁吗？就这么上赶着为她说话？”
小姑娘哼道：“那小丫头不是说了吗？你是她表姨，你说的话她那后娘能听的。说一句话咋了？又不会少块肉！”
杜若啧啧两声，指了指徐青容，“小姑娘，你知道这丫头是谁家的吗？
听说赵家囤儿的丁老婆子吗？她是咱这十里八村儿第一个吃花生米的老婆子。
她害死了自己的亲闺女和亲外孙，都是丁老婆子亲自动的手。
这个丫头叫徐青容，是丁老婆子的孙女嫁的二婚男前面婆娘生的孩子。”
小姑娘一愣，后退几步，一看就是怕了，“这，这么坏的人家？怪不得当后娘的那么坏，你也好不了哪里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杜若冷声道，“丁老婆子害的是我亲娘和亲弟弟。
我们杜家早就跟丁家断亲了，哪来的表姨表姐？小姑娘，你别被这丫头骗了。
这个丫头惯会说谎，用这种方法博取好心人的同情骗钱呀，票呀，糖呀什么的。
小姑娘，你知道这叫徐青容的丫头是什么人吗？他爹原是省城钢铁厂的车间主任，不然我那黑心的表姐丁红豆也不会嫁他。
但是吧，这人也不是个好的，害死他前面婆娘，又害了岳丈一家子下了农场。
这人夏天的时候又开始做坏事了，被抓进了公安局。厂里把他开了，这人没了工作就赖着丁家人，住进了赵家囤儿。
这丫头有爹有娘，凭啥让我给她说好话呀，我们两家是仇人，不给她两巴掌是我心善。
小姑娘，你现在还帮这丫头说话吗？要帮你帮，我没有帮仇人的打算。”
小姑娘没话说了，转身跑去了那个大娘身边。
杜若这一番话，让那些曾对她指指点点的人都不说话了。
换作他们，也不会理这个小丫头的。
于是大家都离徐青容远远的，杜若也乐得如此，拉了拉沈离，远离这边。
上辈子的徐青容眼睛里总是含着泪泡，要落不落的样子，惹人怜爱。
但是现在吗？
呵呵，凭什么要给他们留脸啊，孩子咋了，孩子里也有恶魔呢。
十岁了，也该承受父母留下来的罪孽了。
说实话，要是这俩小崽子这辈子没对她做啥的话，她也不会主动出手的。
顶多把他们的靠山弄死，让他们自生自灭罢了。
但是，这俩小崽子对她还是不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