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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沉……但似乎又很轻。

四周寂静到了极点,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触感。意识仿佛在海中沉浮,没有着落点。

这样极致安静,又黑暗的地方,忽然毫无预兆地透了一道光进来。这点不起眼的光却灼痛了李莲花沉重的眼皮,刺激他睁开双眼,看向有光的地方。

那是……一扇门?

距离太远了,四周又很暗。李莲花努力眯起眼睛,却只能看清大概是一个门的轮廓。中间开了一条缝,光正是从那里透过来的。

这点光驱散了黑,让人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想要去捉。李莲花也下意识地伸出手,朝着那点光摸了过去。

下一刻,他的身体被那扇门急速扯近,距离猛然归零,门扉开启,迎来了新世界。

而门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李莲花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风雪呜呜地刮送着,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李莲花就站在雪地里,他能看见,能听到,却感受不到丝毫寒冷。连想要抬手去接雪花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自己掌心穿过,再落到地上。

又是幻境。

李莲花低垂下眼眸,捏紧了自己的掌心。原本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后便能到此为止,幻境也有些时日没有出现过了,久到他都已经遗忘。

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那好吧。李莲花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座别庄迈腿走去。

这次又要给我看什么呢?

别庄里很大,纷飞的大雪又很好地把一切声响压了下去。天气阴沉,满庄子似乎只有李莲花这么一条透明的人影存在。

但很快,沉默被打破。

一阵哭喊和泣着血的尖叫划破了天空,李莲花脚步一顿,快速转头看去,被眼前惊现的一幕吓得瞳孔猛缩。

东边屋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撞开,发出一声闷响。而门里则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浑身赤裸,身上布满了可怖伤疤的姑娘。

她面色灰白,顾不得外面冰天雪地,只想要从这里逃离。她身上的伤痕还在往外渗血,一步一个血脚印,刚刚跑出几步,身后却猛扑上来一道高大的阴影。

一个男人从门里飞扑出来,一下把她压倒在地上。姑娘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就被人死死压在身下。那男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抓挠伤口,此刻面容扭曲,透着怒火。

他一巴掌高高扬起,对着姑娘的右脸便猛扇下去。这一下又沉又重,打得姑娘完全昏死过去,又被男人扯着细白的胳膊拖回了房里。

房门重新被人重重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李莲花双手抵在门上,即使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还是徒劳地用力推门,推窗户。却被阻挡在外,再也看不见,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门终于被人从里面再次推开。三五个脸上带着潮红,满脸贪欲的男人从里面走出,还在不时交谈着令人作呕的话。

这次门没有关上。李莲花脸色白了白,立刻冲了进去。

而门里,是人间炼狱。

十几个姑娘被关在窄小的笼子里,她们有的闭眼沉睡着,有的已经不省人事,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已经满脸麻木。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赤身裸体,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而在不远处的床榻上,两个姑娘满身污秽,面如白纸。

李莲花呼吸几乎停跳了。他简直不敢看眼前发生的一切,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床榻上的两个姑娘身上看。

他手指抽了抽,摸上纯白外衫的系带。手忙脚乱地把外面一层衣服解开,脱了下来。想要把它盖在那两个姑娘身上。

可衣服垂落下去,却直直穿过了姑娘的身体。

她们胸膛鼓动微弱,被折磨得几乎下一刻就要死去了。李莲花做的一切都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面又走进来几个人。

他们走进屋里,用打量牲畜的眼神打量着笼子里的十几个姑娘。时不时露出淫邪的目光。

最后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睡着的姑娘被人粗暴地拉扯着头发扯出来,扔到了床榻上。

其中一人伸手,试探了一下原来榻上两个姑娘的鼻息。他似乎骂了一声,“又死了两个,叫那边再送几个过来。”

“现在有几个怀上了?”

他们开始慢慢交谈,“不知道,好像就那两个。”

其中一人说着,把手往后一指。

李莲花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在角落里原来还有两只笼子,比其他的笼子要高些,里面正关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姑娘沉沉睡着,她的肚腹微微隆起。另一个年纪小的也同样大了肚子,正蜷缩在笼子里面。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半张脸,只从发缝里露出一双阴沉的黑眸,正死死瞪着他们。

“嘶……还他妈敢瞪老子?!”

其中一个赶紧上手拦住了同伴,道:“好不容易怀了两个,你可别折腾了。赶紧把人给后院送回去,好交差啊。”

而随着他这一句话,四周的场景再次变换。

那两个已经怀有身孕的姑娘被人抬进了后院里。此时积雪消融,地上生了嫩绿的枝芽。时间似乎在流转,而且飞逝极快。院门再次开启,从里面慢步走出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女来。

这是……安雁?

李莲花就站在她跟前,和她面无表情的脸对视片刻后,视线下移,滑到了她的腹部。

那里平坦一片。

而在她身后,又走出一位和她面容八分相似,但神色更加温婉的女子。她肚腹沉重,不得不用手搀扶着,笑着同身旁人搭话。

安雁原本神色平淡,甚至阴郁的面孔似乎也在这一刻冰雪消融。

李莲花慢慢转头,看向安淮。

她的鼻子,嘴唇和牧原很像,是很典型的中原女子面容。神色恬静,柔和。像很多期待孩子降生的母亲那样摸着自己的肚子,怀孕似乎让她很累,两人说了没一会儿话,安雁便扶着安淮回了房。

这一切看似岁月安好,但李莲花之前看到的那段令人生呕,不堪入目的画面也绝对不是假的。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虹老。”

昏暗的房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瓶,大小陶罐。桌上凌乱不堪地散落着纸张,上头爬满了蝇头小楷,角落里堆砌着不知名的药材。

下人举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还散发着热气的汤药。

安雁将一小瓶青灰色的药水倒进汤药里,用瓷勺搅了搅,声音淡淡,“拿去吧,叫她趁热喝。”

“……”

下人似乎没动,他抬起头,和安雁对视片刻,又很快低下头去,语气略微颤抖,“虹老……您这药要是叫长师那边……”

“不会影响计划。毕竟这只是……会让她忘记一点东西。”

安雁的声音毫无起伏,“长师那边,我会解释。你去吧。”

等下人走后,安雁的目光才重新落在一片杂乱的桌上。

长久的静默中,场景再次发生转变。

而这一次,别庄火光冲天。

正如后来安雁在牢中说的,梨园听画遭受到了其他宗门的袭击,损伤过半。

而那位圣女,也就是安淮此时正怀有身孕,被迫流落在外,直到数十年后才被宗门找回。

当时的安雁正忙于其他事务,将姐姐接回后便一直脱不开身,没时间去看她。宗门里也对圣女的看护更加紧密,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于是变故就在这么一点点时间中发生了。

别庄被烧毁,废弃。于是他们转移了位置。圣女自然被列在转移的优先位置。

后来安雁找过去,她不顾别人的阻拦,推开门,看到的是被锁链紧紧绑在石台上动弹不得,嘶哑着尖叫的姐姐,以及无数爬在她身上不断扭动的白花花的虫子。

少女的哭喊划破天际,但她无力阻止。

主持这事的长老比她地位高太多太多了,谁都无法反抗。于是安雁能做的只有彻夜不眠的研究秘术,因为只要早一日把能够代替秘法胎儿的母蛊研究出来,安淮就能早一日从这个恶心的洞窟中解脱。

但那些能让人遗忘记忆的药已经用完了,它们的药效也过了。

于是从前那段灰暗,充满屈辱和麻木的日子也被安淮重新记起。她哭喊过,挣扎过,也试图解脱过。但均以失败告终。

后来安雁终于爬上了那个位置,母蛊的研究也有了进展。她亲自从牢笼里接自己的姐姐出来,想告诉她,你不用再受苦了。

安淮神色茫然,她几乎瘦得不成人形,肚子却诡异地鼓胀着,整个人就像画本里描写的某种山野怪物。

她睁着一双盛满了泪水的眼睛,颤抖抓向安雁,嘴唇嗡动着,安雁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一边柔声安慰她,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我能带你出来了,一边弯腰去听她说什么。

安淮的声音嘶哑,几乎是气音,但安雁还是听清了。

她说,杀了我。

她说,快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