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也先和阿悍达是西鞑靼最凶猛的雄鹰兄弟,想要击败他们,绝非易事。
罗靖成站在桌前,神色凝重地又看了一遍落阳关的防守图。
他身上铠甲未脱,站在桌前手还扶着腰间的刀,显得气势凌人。
半晌后,他目光果断从舆图上离开,骤然出声:“传令下去,今晚子时再攻!”
今日酉时才鸣金收兵,子时再次发起冲锋,完全没有给双方太多休整的时间,而罗靖成要的,就是趁热打铁!
可这样的打法,打的是疲劳战,对敌军和我军来说,体力和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这显然是不妥的。
青州守备军在薛卫的引领下,已经接连战败,如今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再打疲劳战,对于大武军队来说,十分不利。
罗靖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指舆图重重一点,又肃然说道:“徐冲、何时行、许世雄,”
他目光在一众将领中堪堪一扫,就直接选中他们三人:“你们三人立马兵分三路包抄落阳关,于子时、丑时、寅时轮流交替进攻!”
所谓兵分三路,交替进攻,就是一个接一个进攻,此队力竭,另一队接上,作战时三方互相配合,调度更加灵活,可以更好地保存军队兵力和体力,而不是一根筋跟蛮子死磕到底。
夜色如墨,将天地染成了黑色。
天际,挂着零星几颗星子。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凭空“轰隆”一声巨响,炸得巡逻的蛮子失声高喊:“有敌情!”
完颜也先才刚刚睡下,底下士兵来报,大武军队再度来袭!
“好一个罗靖成!”这是完全不给西鞑靼留一线生路了,完颜也先大怒,匆匆翻身上马,“给本汗,剁了他们!”
夜色伸手不见五指,大武士兵隐藏在暗处,当西鞑靼的士兵举着火把冲出来迎战时,那明亮的火把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为大武士兵指明了方向。
蛮子被打得连连后退,在慌乱中尖叫起来:“投石机!是投石机!”
完颜也先突然明白过来,中计了,他当即暴喝一声:“把火把灭了!撤退!快撤退!”
黑暗中,徐冲高喊:“放火箭!”
无数的火箭,如同流星朝蛮子射去,照亮了蛮子的队形,投石机又瞄准了目标,“砰砰砰”接连砸下,把蛮子砸成肉泥!
完颜也先猛地用力勒转马头,再次喝道:“撤退!”
就在这时,那埋伏在暗处的大武士兵“刷”一声抽出雪亮的钢刀,冲了上去:“杀!”
就在蛮子陷入慌乱之际,阿悍达领兵前来相救:“可汗,快进城!”
广安县,是大武北境边防县,广安城墙连着落阳关关隘,是北境的一道铜墙铁壁,完颜也先且战且退,随着阿悍达退回城内。
完颜也先翻身下马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狗娘养的!差点中了罗靖成这个狗贼的奸计!”
“他们打不进来!落阳关如今全是我们的人!”阿悍达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传令下去,死守城门!落阳关一县两镇有的是存粮,我们跟罗靖成,耗得起!”
罗靖成想就此困死他们,没门!
子时末,徐冲命人鸣金,停止了进攻。
“退了,大武退兵了!”听着对方鸣金收兵,蛮子们登时松了一口气,全部靠在墙根下睡得东倒西歪。
然而,他们还没合上眼皮,另一边又是“轰隆”一声,蛮子如同惊弓之鸟登时跳起来:“怎么回事?敌军又来了?”
徐冲领兵刚刚退下,何时行当即带人上来替补,在南边再次发起了冲锋!
“操!”
没完没了!
“不好!”阿悍达侧耳听了听动静,面色一变,“他们改变了作战方式,隐藏了兵力,今晚,怕是一直换人替补进攻!”
“什么?”完颜也先瞳孔微微一缩,当即咬牙,“他们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传令下去,不要跟他们死磕,本汗倒要看看,罗靖成能有多大能耐!”
一夜无眠。
天光微亮时,大武的第三波进攻,终于停止,蛮子已经感觉到了吃力,所有人如同惊弓之鸟,生怕下一瞬,大武又打过来了。
广安县县衙里,西鞑靼的一众将领皆聚集于此。
完颜也先站在大堂上,猛然间卸了腰间的刀,朝桌面狠狠砸去!
那上等的梨花木桌,登即发出“砰”一声巨响,四分五裂。
完颜也先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那愤怒到极点的豹子,眼中全是撕咬猎物的狂躁。
西鞑靼一众将领也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每个人脸上都是血迹和汗迹。
见完颜也先雷霆大怒,众将领都不敢吭声,但如今大武军队包围了落阳关,来势汹汹,所有人心中在愤怒的同时,心底也多了一丝不安,就在这时,有一个将领盯着完颜也先的背影,用力拧紧了眉头:
“可汗,罗靖成在南边和西边包围了我们;东边,吕盛梁三万兵马正朝我们杀来,如今我们插翅难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着等死么?”
这话,完完全全就是在质疑完颜也先盘踞落阳关的决定!
其他将领面色一变:“拖雷!”
“可汗,弟兄们当初跟着你南下,是想过好日子的!不是过这种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们不想窝在这个狗屁地方,我们要回西鞑靼跑马!”拖雷重重地喘着气,语气愤懑,“可汗,不如我们现在就往北杀出去,带着弟兄们杀回西鞑靼!”
他话一出,好几个将领都沉默了。
“放肆!”阿悍达猛然起身,朝拖雷逼近,他身形魁梧,站起来如同一只猛虎,直接逼得拖雷低下了头,“你这是在质疑可汗的决定吗?”
拖雷隐忍着心中的不甘:“末将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