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向来喜欢这样,悄无声息地计划好一切,让猎物沉醉于虚幻的美好中,高高地把他们捧起,再狠狠地将他们摔下来。
那个叫辛怡的女人不可能是无辜的,眼前的白婉言也绝对不会是无辜的
纪辞年不知道白婉言是怎么得罪了温棠。
但他知道,温棠早就已经盯上白婉言,她把这些画送到白婉言手里,让白婉言误以为自己捡到了馅饼,殊不知自己早已踩进了圈套。
猎人漫不经心地逗弄着圈套里的猎物。
纪辞年看着墙上的画,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坏家伙。
但那又怎样呢
他已经重新坠入黑暗,等待他反正都是毁灭。
那这样无耻的小偷又凭什么能好好活着,在他面前编排她?
既然这样,他就帮帮她,把这个女人抬得更高。
——
白婉言跪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好运。
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恨意翻涌而来,她怨恨地念着:“都该去死,你们都该去死!”
该死?
白婉言的话像是触动了纪辞年的神经,他的眼神一冷,又蹲下身来。
“你说什么?”
“去死!你和温棠都该去死!”白婉言几乎是吼了出来。
还没等她喉咙里的余音散尽,就被生生地扼断。
这并不是像刚刚那种威胁的动作,而是带着杀意。
这一次,纪辞年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你可以咒我去死,但她不行!”他说出的话快而狠厉,从牙缝间带着恨意的挤出。
“该死的是你,是我,不是她。你以为如果不是她还没有动手,我会留你到现在?”
他修长的手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都透露出优雅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如鹰爪般嵌入她的皮肉,白皙的皮肤上青筋爆出。
“我告诉过你不要私下联系她,是我小看了你,我不过就是一不留神,你就想害死她?”
那晚的画面走马灯地在他的眼前流转,他不过是去买了那幅画,出来就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温棠。
他为什么没有接到那通电话?
纪辞年眼睛赤红,几乎是面目狰狞地盯着白婉言,像是陷入了疯魔。
“该死的是你。”
他的手不断地收紧。白婉言的头朝后仰起,眼睛瞪大,视线逐渐模糊。
她的脖子像是要被生生拧断。
开门声响起,慌乱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纪辞年被拉扯着离开。
林辉慌乱的声音响起,“纪总!不要冲动!”
白婉言得了一口喘息的时间,爬着从办公室逃离。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疯子……都是疯子!
等门被撞上的巨大声音响起,纪辞年才从失控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他坐在地上,喘了口气,从地上站起,倒在椅子里。
林辉没敢开口说话。
纪总刚刚的状态,实在有些太过吓人。
办公室陷入到了诡异的安静里。
纪辞年勉强地扯起了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来,但那抹弧度并没有能维持住几秒,就从脸上僵硬地消散。
他静默了下来,双手摊开放在腿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发红的虎口。
“我这些年……”纪辞年顿了几秒,开口的语气有些酸涩,“脾气变差了很多。”
带着刺痛的空气经过气管进入肺中,纪辞年紧紧闭上了眼。
其实何止是脾气变差了这么简单。
他变得暴戾。
所有的事情沉沉地压在心底,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很多时候他的情绪都难以控制,特别是在最近,他失控了太多次。
纪辞年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了脸。
“纪总,这不怪你。”林辉犹豫地出声。
纪辞年没有说话,放下了手,沉默地移开视线,看向灰蒙蒙的落地窗外。
许久,他的眼睑半阖下来,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眸上。
不怪他?
可是有什么事不怪他呢?
——
纪辞年回家的时候,温棠在花园里坐着。
这个季节,花园里的植物叶子黄了大半,几片黄叶掉在地上。
纪辞年的脚步停下,看着在秋千上随意摇晃的温棠。
顿了几秒。
他抬脚走了过去。
看到过来的纪辞年,摇晃的秋千停了下来。
温棠仰头看着纪辞年。
纪辞年蹲下身来,嘴角抿起一丝柔和的笑,眼眸里的水波温和潋滟,以商量的语气开口问温棠。
“冷不冷,我去帮你拿件衣服。”
他握住温棠冰凉的手,放在手心里温柔地揉搓着,试图让她的手暖和起来,但是效果甚微。
纪辞年感受着手里的温度,眉头皱了皱,她总是这么冷,让林姨熬了这么多药吃也不见好。
他看着渐渐枯黄掉落的树叶,想着即将来临的冬季,心里弥漫上了些忧虑。
温棠却没有那么多顾虑,懒散地摇了摇头,任由纪辞年把她的手握住,“不用。”
纪辞年的体温一向比温棠高,他的手总是带着让人眷念的暖和温度,被他这样握着,又有些让人觉得安宁的舒适。
温棠打量了一下蹲在身前的纪辞年。
他的眼尾有些微微的红,温棠半眯下眼,仔细瞧了瞧。
“今天去见谁了?秦良玉还是你爷爷?”
纪辞年顿了几秒,才慢慢地说:“没有。”
温棠不相信地看着纪辞年。
他在她面前掉过几次眼泪,在这之后,眼尾总是会有些发红。
温棠冷哼了一声,伪装得再好也骗不了她,她都还没做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来烦人。
但是纪辞年看起来是很不想说的样子。
温棠用光裸的脚蹬了纪辞年的膝盖一下,在秋千上移开了一点位置。
“坐着吧。”
也不知道纪辞年怎么回事,总是喜欢蹲在她面前跟她说话。
虽然她挺喜欢这样俯视他的感觉,但面对今天这样的纪辞年,温棠却少见的有了些犹豫。
蹬在膝盖上的脚离开,纪辞年看着温棠挪开位置的动作,浅浅地抿起了一丝笑。
他站起身,坐到了温棠的身旁。
花园里扬起了一阵风,吹起了掉落在草坪上的枯叶。
温棠把抱枕垫在另一侧,转过身靠了上去,毫不客气地把脚放在纪辞年的腿上。
温度隔着布料传到脚心。
纪辞年脱下来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脚上。
温棠茶色的眼注视着整理着放在她脚上的外套的纪辞年,懒洋洋地开口。
“你别总是去管他们说什么。”温棠阖上了眼,又接了一句:”反正也是些没用的废话。”
纪辞年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闭着眼的温棠。
半晌。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