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台一万个不放心地瞧着周立寒，方才一进来时她的模样历历在目。
“你行吗你？还是别动了，等北冥老大人治完陛下就给你疗伤。冯时去。”
他不清楚方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不难猜出，他的周老妹绝对受到了伤害和前所未有的羞辱！
一想这个，他捏着项雯喉咙的手就攥紧几分。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冯时也不放心地看了眼周立寒，旋即绕开对峙中的大内侍卫和缇骑们，抬脚离殿。
周立寒也不放心：“可是宫道上肯定还有把守的侍卫，迟晦一个人去危险...”
“陛下暂且无碍了，老夫给你先治罢。”装成老近侍的真正北冥老御医出声道，“你那创伤不治，一会儿去干什么都会受限。”
周立寒妥协，遂在锦衣卫缇骑的庇护下躲进耳房，让北冥老御医先行疗伤。
“小女娃，这些年老朽那女儿没少劝你别那么拼吧？”
北冥老御医在周立寒背后，边清创边笑问，“你是当真要把自己拼成个男儿郎啊。”
虽然之前已经得知过陈姨的身世了，但周立寒还是反应了一下，有些不太自在地回道：“什么叫把自己拼成男儿郎？女子为何要把自己拼成男儿？我充作男儿身不过是下策无奈之举，与我拼不拼无关。”
“哈哈，你这念头，倒真和她怪像。”北冥老御医倒也没有被后辈反驳的恼怒，甚至还挺开心地笑起来，但又叹息，“可你实在是拼得太透了....忘记老朽上回对你说的么？再不缓解，就得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周立寒撇嘴：“晚辈记得的。但您主要是说叫我别思虑过甚，我这么拼就是为了减少思虑啊。等把这些破事儿了了，我就可以安享富贵了。”
“你真的会闲下来安享富贵么？”北冥老御医却不这么看她，“老朽虽然不是算命的，但毕竟见过的病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看你.....这辈子都不像是会闲下来的娃啊。”
“那就不闲呗。”周立寒无畏耸肩，“总比碌碌无为的好。您知道，我是从底层拼上来的，我最怕的就是一停下来就有别人赶上我。闲不下来就忙着，活到几岁那看命，活到阎王爷肯收我了我也安心，说明我赎完活罪了。”
这话倒是让北冥老御医一时默然，无言疗伤。
“这生死大事，你这女娃倒是想得开。”他颇为感慨，“老朽本也以为自己大义凛然不畏生死，但从医后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治过太多的无药可救....终究还是怕死地坚持养生，苟活至今。”
周立寒想了想道：“怎么能说养生是怕死呢？其实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或许早在十二年前我就该死了，结果也一直活到了今天。包括今天之前，我也碰到了许多稍不注意就会没命的事儿。我并不总是无畏地不做挣扎坦然等死，相反，我挣扎得比谁都厉害，甚至有点不择手段。主要是觉得，在那些场合下死了不太值当，亦或者人世间还有未了的忧思等着我去解决。”
“好罢！那你就去解决罢！”北冥老御医给她包扎完，把小药瓶递给她，“肩膀好了，但还是注意些，不宜用力。前头的皮肉伤你自个儿涂涂。”
周立寒笑着接过：“感谢老人家支持理解，怪不得陈姨那般强大坚韧，原来是曾经有您这般宽怀大气的父亲。”
北冥老御医嗤声：“老朽就是太纵着她了！自个儿在外头闯荡，找不懂哪儿来的野男人生了小外孙女儿，还不带回来给老朽养着？要不是外孙女自个儿有本事，老朽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呢！”
提到陈瑰意，周立寒的笑容又抿了起来，朝他深深一揖。
她一定，会把陈瑰意从都兰人那里带回来的。
走出去一看，见锦衣卫缇骑还顶得住，娘亲秦箬还安全。周立寒便略微放心地去追冯时。
冯时果真被宫道上的其他反叛侍卫拦住了，正在对抗，周立寒冲上来帮他。
“卧冰！你出来干什么？”冯时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你的伤——”
“包没问题，北冥老大人亲口放我出来的。”周立寒拔刀相助，把牵动伤口的龇牙咧嘴化为露齿一笑。
冯时被这笑容一瞬间晃了眼。明明方才经历了那般遭遇，却还是能毫不退缩地坚忍前进。
这个十二年前还说着想要能与未来丈夫并肩作战的小女侠，如今已经，长成了令无数大丈夫都汗颜，甘拜下风的英雌。
二人一路飞驰出宫赶往御林军营，结果在半路就听到了隆隆的齐齐兵马声。从旁避开观察发现还真是御林军，领头的正是周猎虎，还有落后他两步的程万里。
“姥爷！万里兄！”周立寒激动高呼，“你们快去皇宫，里面大内侍卫还是很多，我怕锦衣卫人太少顶不住！”
冯时则关注些别的：“大帅，柴奚统领他...”
“哦，好像被踩死了。”周猎虎也勒马停下，瞧着外孙女看着狼狈，但还生龙活虎的而且能出宫，算是松了半口气。
冯时：“？被踩死？”
“嗐！就是他的心腹本来想偷袭大帅来着，结果偷袭到他自个儿身上去了，后面打成一片的时候就不知不觉被踩踏死了。”程万里显然也挂了一身的彩，透露着方才随周猎虎一同争御林军统领权时的激烈，眉飞色舞道：
“然后御林军大概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早就被柴奚和他手下的几个小头目将领控制的，自然是反对大帅了；另一部分是聪明人，知道这会儿要跟着大帅才能保命。哦，还有一部分墙头草，有的可能被柴奚的人逼着堵我们，还有一部分悄悄帮我们拆他们的台。反正总算是从军营里出来了，军营里还有好些人。不过顾不上那么多了，赶来皇宫护驾要紧。所以陛下怎么样了？”
周立寒言简意赅道：“陛下起初中了蛇毒，不过现下已无大碍。三皇子在宫里狐假虎威，替摄政王指使大内侍卫控制皇宫作乱。目前乐大人带着一些北镇抚司缇骑在里头，虽然暂时以挟持三皇子和他生母的法子顶着，但毕竟侍卫人多，所以你们快去。”
周猎虎注意到外孙女的言辞细节：“我们去？那你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