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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子快过来\"

“好嘞,师傅!”铁匠赵大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正在搬精铁矿石的花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到赵大面前。

“你帮山儿把这车货拉到城东刘记那儿去。”,赵大指着面前的大车说道。

“好嘞”,花空很高兴可以出门转转,平时都在铁匠铺帮工,很少得闲出去玩玩。

“狗东西,就喜欢出门撒欢,也不想着多做点活,麻利点,早去早回!”,赵大看着花空这么开心,有些不悦,大声训斥道。

“没有!没有!”,花空连忙辩解。

“哼!”,赵大哪里肯信,但也没空再搭理花空。

“山儿啊,赶紧把货送给刘掌柜,顺便再买一千斤石碳回来。”,赵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了赵山。

“好嘞,爹”,赵山接过钱袋揣入怀中。

“这坛花雕酒、这只山鹿腿也给刘掌柜带去”,赵母也从后屋走出,拎着一个竹篮,走到花空面前。

“好嘞,师娘”,花空接过竹篮,沉甸甸的,篮中放着一些纸包的果脯、一只褐色酒坛、一大只鹿后腿。

“你这妇人真是多事”,赵大看着自己藏了好久的花雕酒,心中不舍。

“哼!”,赵母黄氏不愿在花空面前失态,只是白了赵大一眼。

“山儿,办完事就回来莫要耽搁,记得叫刘掌柜表叔,我们啊是远亲嘞”,黄氏交代到。

“知道了,娘,您说过很多次了”,赵山有些不耐。

“臭小子,早点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黄氏宠溺到。

“好的”,赵山答道。

“小空,我们走,东西拿好了,酒别打了”,赵山转脸朝花空说。

“好嘞,山哥”,花空麻溜的爬上马车,坐在满车铁器上。

马车嘀嗒的走在城中的石板路上,此时正是盛夏,铁匠们早起做活,能凉快些,到了下午日头高的时候就关上火炉回家纳凉去了。

此时天刚亮,城中的行人还不多,都是些早起做工、做生意的。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城南刘记。

伙计们已经忙碌起来了,看见赵山来了,连忙把马车引进了后院。

“小空,把货搬下去,我去找下刘掌柜”,接过花空手中的竹篮,赵山出了后院。

“小空子来了,大家快搭把手把这些铁家伙卸下来”,一个相识的伙计一边吃着手中的早点,一边招呼大家帮忙卸货。

“还没吃早饭吧,吃点”,另一个相识的伙计拿了一块点心递了过来。

“谢了,文哥”,花空道谢。他其实已经吃过早饭了,但还是接过津津有味吃了起来。在大商行做事就是好,早饭都有点心吃,他心中想着。

“客气啥”,叫文哥的中年男人,吃完手中的早点,就爬上马车开始卸货。

“李先生,麻烦来开个收据嘞”,花空连忙叫刘记的库房来收货。

“小空来了”,李先生应了一句,还在吃早饭。

“李先生好”,等大家卸完货,李先生才踱步而来,手中拿着一叠文书,花空连忙打招呼。

“好!好!”,李先生简单应道,便开始清点货物,登记入册。

“小哥,请验看”,登记入册完,李先生便开了收据递给了花空。

“好嘞,谢李先生”,核对了收据,花空连忙叠好揣入怀中。这也是花空被叫来一起送货的原因,花空是识字的。

早年家中收成有些富余,父母便送花空读了几年书。但花空本人不觉得自己算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周围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户、猎户、匠户。

一下学花空并不想着继续背书、念书,而是和其他小孩一样,不是去水里摸鱼就是进山下点陷阱,或是射点飞鸟打打牙祭。

父母都是庄户人,也不指望他真的能把书读出个样子来,便也随他去了。

读了几年后眼看花空已经变成十一二岁的大小子,还读过书、认识点字,能写会算,便想着在断山城里给谋个差事。

正好这时同村铁匠赵家兄弟中的赵大在断山城开了个铁器坊,需要一些杂工。

他听说花空读了几年书,便说服花空父母把他叫来帮工,包吃包住,每月还可以给半钱银子。花空父母也是没见识的,一听这条件便答应了。

这下子可苦了花空,读了几年书基本上啥苦活没做过,细皮嫩肉的,之前一直和教书先生之乎者也。

现在进了铁匠铺,不但要帮忙记账,还要帮忙干杂活,这一年多过的颇有些辛苦。

听大家说,之前的账房每天只算算帐,给大家发发薪水,每日便坐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读些闲书度日。

连午饭都是其他杂工端进他屋里给他吃的。

奈何赵大是个出苦力的铁匠,总觉得账房像老爷一样啥事不做,心中不甘。便从老家找来花空,赶走了账房。

为了这事,他妻子黄氏还和他大吵了一架,骂他是不晓事的乡巴佬,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做得了账房的活。

赵大是个大老粗,他不管这些,他觉得能认字就能算账,只逼着花空接手账房的活,头几日每天都搬个小板凳盯着花空算账。

虽然花空被他盯得心里不自在,但没几日倒也真的把账算完了。

毕竟赵大虽然给自己的铺子起名城北赵记铁器坊,但归根到底就是个大点的铁匠铺子。

黄氏一看花空竟真的把账算明白了,就如了赵大的愿,谁也不愿和钱过不去,毕竟之前的账房每月还要给一两五钱的银子。

逢年过节还要包个红包,给点节礼什么的。花空呢?每月半钱银子就打发了。算完账还要干点杂活。

为此,赵大得意了好一阵子,为了证明自己非常英明,还特意给花空起了个绰号————“叫花子”。

但其他杂工并不这么叫,都叫他小空,大家都大字不识一个,觉得读过书还是有点光环。

更主要的是,现在他们的薪水都是花空算的,万一惹火了他,少给他算薪水怎么办。

其实他们多余担心了,花空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外号。

因为之前读书的时候,私塾里的富裕子弟便会这样拿他的名字开涮,为此花空还和他们打过几架。

但他一个人从村里来城中读书,周围都是断山城当地人,就他一个外来户。每次打架基本上都算是挨揍,从来没有打赢过。

但小孩子就是这样,没有隔夜仇,每次打完架就会被先生一起打板子,第二天还是一起读书玩耍。

有时他也会埋怨父母为什么要给他起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字,但他父母告诉他,他的名字是一个游方的道士起的。

本来他的名字叫花二郎。就像他的大哥叫花大郎,他的姐姐叫花大妹一样简单常见。

好吧。幸好姐姐不是老大,不然岂不是要叫花大姐?知道这件事情后,花空也就不纠结了。

“小空,我们走了”,正躺在马车上胡思乱想的花空被赵山的喊声惊起。

“好勒”,花空麻溜的接过空空如也的竹篮。

二人又去城内卖石炭的铺子买了一千斤石炭,照例,这八钱银子也得记在账上。

等回到铁器坊卸完石炭,已经到了午时吃饭的时间,花空肚子咕咕叫。

打扫完马车,就连忙想去吃饭,怕去晚了这顿饭就赶不上了。

“山哥我去吃饭了”

“小空,等下”,赵山叫住花空,鬼鬼祟祟的四处望了望,从怀中掏出半包果脯,递给了花空。

“这怎么使得?”,花空眼睛一亮,也立即四处看了看。

“快收好吃饭去!”,赵山把果脯塞进花空手里,便匆忙往里屋走去。

“谢山哥”,花空接过果脯装好,也赶紧朝前屋杂工们吃饭的地方走去。

花空在这个所谓城北赵记铁器坊做杂工已经做了一年多,平时做的活计是累了点,但说实话总的来说还不错。

比之前上私塾的时候要舒服,至少每次回家的时候不用听大嫂抱怨“家中用度不够,还要供养一个念私塾吃白食的”这种话了。

庄户人家总是这样的,各种磕磕碰碰。现在在这里,一天三顿饭不用花钱,每天除了记记账,还可以学点手艺。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铁器坊里常见的工序,花空都学的七七八八了。虽然手艺还不纯熟,但花点功夫,还是能打造一些器物的。

花空时常盘算,在赵大这里干几年,学会打铁的手艺,攒点银子,十八岁的时候娶个婆娘,自己再开个铁匠铺,小日子就可以红红火火的开始了。

每次想到这里,花空都会发出猪哥般的贱笑,外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小空又想婆娘了”,一个杂工看见花空的贱笑大喊道。

“滚,我没有。。。”,花空辩解。

“哈哈,小空不用害臊,男人想婆娘很正常的,等过几天哥哥带你去寻花街体会一下婆娘的好”,另外一个杂工发出猥琐的调笑。

“吴哥,不用了,我爹娘会打死我的”,花空顿时泄了气,他才十三岁,家中爹娘已经严厉警告过他不许去莫名其妙的地方。

“别怕,哥哥不会说出去的。怎么?难不成你的小麻雀还不会飞吗?哈哈。。。”,叫老吴的杂工调侃道。

“哈哈。。。”,其他杂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意思,我肚子不舒服,我去拉屎了”,花空落荒而逃。

“哈哈。。。”,身后的笑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