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龙哥当时的表情我一直记着,先是愣了下,随后是惊讶,最后又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眼睛眯了起来。
“那你想怎么还呢?这么多钱,就凭你赚的那仨瓜俩枣,还有你需要看病的老娘。不过,你姐嘛......”
蒋坤轻哼一声,鄙视的看着我,或许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废物罢了。
“你!”
他说我可以,可不能提我妈和我姐,我直接站了起来,先前的客气顿时收了起来,牢狱生活确实磨平了我许多的脾气,可家人,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逆鳞。
“想动手?”蒋坤活动了下脖子,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不过他的话确实提醒了我,在龙哥见到我之后,他把我现在的情况调查了个清楚,甚至很有可能,他能够出现在超市见到我,也是刻意安排的。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或许是我多想了吧。只是看着蒋坤作势要和我干架的神情,我犹豫了,打,钱肯定是拿不走。不打,我......
“够了,我还在这儿呢。”
龙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蒋坤。
“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吗?”见我们两个都没有罢休的意思,龙哥面露愠色。
“好啦好啦,都是自家兄弟,干嘛呀这是,来,文正,咱哥俩再喝一个。”
吴多宝是个老狐狸,这会儿自然站出来打圆场,他把我按在了椅子上,然后拿起了我俩的酒杯碰了一下,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我闭眼深呼吸一下,也算是按捺住了情绪,把另外一杯也给喝了,倒是蒋坤,冷冰冰的看着我。
“文正,你还年轻,如果跟着龙哥,以后肯定是飞黄腾达。何必耍脾气呢,再说了,你姐的遭遇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别人看不起你们家。”
多宝笑呵呵的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他的话确实触动了我,想要凭超市的工作出人头地,那肯定是扯淡。最重要的是,我妈还等着钱看病。
“龙哥,让我考虑下,可以吗?”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我终究还是没直接答应。
“妈的,给你脸了是吧,多少人想跟龙哥都没机会,你算什么东西啊,真把自己当成人物儿了?”
蒋坤又一下站了起来,顺手还把桌上的白酒瓶子攥在了手里。
“坐下。”
龙哥点了一支烟,轻声说。
“坐下。”
半分钟后,他又重复了一遍。
见蒋坤不听话,他直接站了起来。伸手要把蒋坤手里的瓶子拿过去,可蒋坤身大力沉,哪能那么轻易就拿过去,特别是他现在随时要把瓶子招呼到我头上。
“嗯?”龙哥皱眉。
“坤子。”又是吴多宝开口,蒋坤这才松开了手中的瓶子。
“我说过,在我手下做事,一,要讲义气。二,要忠心。三,就是要听话。”
哐!
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龙哥抡起瓶子砸在了蒋坤的头上。血直接从头发里流到了额头,蒋坤没有生气,没有讲话,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龙哥,我错了。”
蒋坤拿起酒杯,连喝三杯,然后低头站在那里,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尽管头上的血,已经滴在了地上。
“龙哥,先让坤子去处理下伤口吧。”
吴多宝走到了他俩人的中间,龙哥嗯了一声。然后他们两个就离开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蒋坤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张满是鲜血的脸,还有那个透出杀气的眼神,让我忍不住觉得后背一凉。
“文正。”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龙哥两个人,一下子陷入了寂静,许久,龙哥揉了揉鼻子才开始讲话。
“龙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们......”
我自知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龙哥好心请我吃饭,没想到搞成现在这样,可我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愧疚罢了。
“兄弟,钱,你可以拿走,先给老娘看病。至于是借,还是以后跟我,你自己决定,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龙哥喝了自己杯子里的酒,披上外套就要离开。
我看了看信封里的钱,又看了看自己的带来的烟酒,眼睛最后落在了脚上那双破旧的鞋子上,纠结,抉择!
短短的几十秒时间里,我感觉自己大脑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龙哥。”
终于,在龙哥手已经放在门上的时候,我也站了起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以后,我跟你混。”
说完,一口酒下肚,那种滚烫的滋味,让我有种古代死士临行前的立誓的错觉。
“嗯。”
龙哥没有回头,甚至推门动作都没有停下。
也是从那天之后,我的人生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那条多少次回头却看不到退路的路,甚至让我午夜梦回中也会有种错觉,如果那天我没有同意,是否就不会经历之后的许多事情。
那种流血流泪的刀尖行走生涯,以及再也见不到的那些人......
龙哥离开以后,我把自己带来的津酒打开了,一杯一杯的喝着,黄鹤楼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直到已经神志迷糊,嗓子生疼的时候,终于绷不住的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先生,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晃我的肩膀。
“嗯?”我艰难的抬起了头。
“先生,您没事儿吧。”
是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孩,只是现在她已经换回了休闲装,头发也散了下来,挎着个小包,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没事。”
把信封揣进了怀里,不敢丢,不能丢,这是救命钱。
那天,我是怎么到的医院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在我把钱放进我姐手里的时候,她居然一反常态的平静。
就连我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或许,她们都明白,我已经做出了不会反悔的抉择。
她们更知道,躺在地板睡着的我,骨子里有和我爸一样的倔强,八匹马都拉不回的倔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我妈和我姐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依稀可以听到,应该是和做手术有关。
“正儿,你醒来。”
因为钱的事情得到了解决,我姐就连气色都好了许多。直接坐到了我的旁边,把我扶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