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没有给回应,但陆召徽知道他“听”见了,因为他终于低头看过来。
老爷子眼里带着几分欣慰和苦涩,熬了这么七八百天,他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老四康复了。
当初无论如何都没跟他说顾言的事,陆召徽也没想到老四会这么烈。
“找回来?”陆闻檀嘴皮子动了动,“然后呢?”
他这两年因为耳朵听不见的缘故,很少说话,所以嗓音显得越发孤冷。
“是你打着我的名义把她弄走,我有什么脸、什么资格找她?”陆闻檀听起来不疾不徐,却充满自讽的语调。
陆召徽眉头拧起来,“我的儿子无论怎么样都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没资格?”
听老爷子这话,丛温抿了抿唇。
这话放在以前没问题,但现在,顾言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顾言了。
以前四爷在京城说是富可敌国、一手遮天都没问题,但现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失聪的半残废。
当初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现在就有多少女人避之不及。
陆召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
能让他们这辈子没有交集也好。
刚刚他说把顾言找回来,也不过是安抚老四罢了,他上哪找顾言?
这几年,也没少让人去找,但是压根没什么信息,所以刚刚他才会放心的说那种话。
几分钟后。
老爷子走了,丛温去办一些手续,黄旬和医院相关科室主任办公室汇合,只剩下贺白灼。
贺白灼看着老爷子的轮椅从病房门出去的,稍微叹了口气,“老头沧桑了不少,倒也是爱你的,就方式有点霸道了。”
陆闻檀低眉看着手机里的实时新闻,没什么反应。
贺白灼问了句“见着了?”,他才“嗯”了一声。
但,话还是那句,“当初你自己逼着她离开的,老爷子又对她下死手,都不知道她怎么死里逃生的,你确实没脸找人家,怎么办?”
陆闻檀关了手机,一脸沉默。
好半天,才终于出声,“私事找不了,那就制造公事需求。”
贺白灼眉头动了动,“够呛吧?”
陆闻檀坐了下来,“所以要治疗。”
否则去了她那儿,听不见,站不稳,不知道的以为他去卖惨了。
贺白灼点点头,其实他对陆闻檀很有自信,因为这几年,他虽然对抗老头不配合治疗,但他自己的健身都在做的。
腿上很多时候使不上劲儿,健身动作可是没落下,所以看起来也没有肌肉萎缩。
就是不知道这个听力,和腿部力量修复难不难。
.
陆野知道他小叔愿意配合治疗,已经住到医院里的时候,还在会议室开会。
崩了一天的脸,这会儿才稍微动了动,侧头看向跟他汇报的秘书小易,“确切?”
小易点头,“黄医生给的电话。”
这三年,小易升了,做事沉稳有度,看陆野临时中断会议要出去,她也能控场,“各位稍事休息,陆总五分钟后回来。”
陆野出去打了个电话给黄旬。
挂电话之际嘱咐了句:“你做好你的工作,调用医疗人员还是医疗器械,各方面费用我会负责。”
然后挂了电话。
陆野的态度,很快也就传到了陆闻檀耳朵里。
陆闻檀反应不大。
到了晚上,陆闻檀把丛温叫来,递了一张纸过去,“给陆野,让他安排。”
丛温低头看了看。
是一个跟ZF有关的项目接洽。
丛温狐疑的看了看那边的人,“四爷,您是打算自己去跟ZF那边谈?这项目,好像古泗钦要亲自挑执行方的。”
“知道。”陆闻檀薄唇淡淡的动了一下,正专心仔细的给冬青浇水。
丛温看他那态度,明白了,他去办。
不过,这事递交到陆野那边,再反馈回来,就是将近二十天之后。
陆闻檀从那天住院之后,第一次走出医院。
丛温的车停在医院门口,先是回了一趟西广场,陆闻檀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下楼。
今天还是用的轮椅。
但是到了政务商务大楼,下车的时候,是陆闻檀推开车门抬脚下车,自己步行进楼。
丛温自然跟在他身后。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小姑娘,倒了两杯茶,“二位稍等,古先生马上结束会议就过来!”
然后退出会议室。
顾言从来另一边过来,问了句:“陆氏的人?”
文秘点点头,“但是古先生那边还没结束。”
顾言点头,“我知道,古先生临时让我出面先谈谈,资料给我吧。”
文秘恭敬的略欠身,“我过去给您拿。”
顾言不急,跟着过去文秘办公室。
资料给到手里的时候,顾言转身往门口走,一边翻开看了看,脚步停住。
回头看了文秘,“陆丰集团现**裁叫陆野吗?不是陆闻檀?”
文秘点头,“对的,三年前陆闻檀突然卸任,之后是陆野继任,一直到现在。”
说着,文秘稍微压低声音,“听说是家族内斗,好像特别惨烈。”
文秘并不知道顾言以前就在京城长大,只以为她是古先生好容易聘来的海龟。
所以忍不住八卦了几句:“陆闻檀以前特别厉害,让陆丰集团起死回生,供养一家子人,结果突然四面楚歌,家族成员全部针对他一个人,内斗惨败,最终总裁和董事位置都没保住,财产也都被削了,貌似都是租了个破房子住着?好像还得了一场大病,反正一直没再露面,销声匿迹两三年了。”
文秘说着都觉得挺可怜那位。
都说由奢入俭难,陆闻檀一夜之间跌落神坛,换普通人,估计都得抑郁死掉,最轻也得精神失常、蓬头垢面街头裸奔吧。
可是,文秘今天接待的时候看到来访洽谈负责人不是陆野,上面写着是陆闻檀的时候,挺惊讶的。
外界都以为这位被家族内斗弄死了呢。
刚刚看到真人的时候更惊讶,那哪像家族内斗的牺牲品?帅得不像人!
顾言看了看文秘。
文秘突然抿唇,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有点讪讪的紧张,“对不起顾御编,我……”
“没事。”顾言和蔼的浅笑,“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