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慕容再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昭然殿,宫中熏着安神的香,空气也是干净的,他茫然地眨眨眼睛,身体恢复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近侍见他醒来,连忙过来伺候着。
“陛下呢?”
“陛下有事,交待侍们伺候好主子,便离开了。”
司徒慕容被侍者扶着坐起身。
“主子,陛下派了几个太医来为主子诊治,现在几位大人在殿外候着呢,可要她们进来?
闻言,司徒慕容眸子动了动,垂头。
“不必了。”
“叫她们离开吧。”
司徒慕容转身缩回了床榻。
侍者没想到司徒慕容会拒绝,有些惊讶后替他整理了一下被角,后便退了出去。
几位太医上前。
侍者对她们行礼,抱歉道。
“几位大人请回吧。”
“这......这是何意啊?陛下命我等为容华卿诊治, 这......”
“几位大人请回,陛下那里,主子自会解释。”
几个太医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既然昭然殿的人都这么说了,她们也不好强求,最末尾的张太医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几人离开。
午间,祁朝带着宋与行来了。
“你家主子可好些了?”
侍者见是君后和四殿下,忙行礼问安。
“回君后的话,容华卿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
祁朝刚要牵着宋与行走进殿内,便有内务府的总管来找,说是商量今年祭祖的事情,祁朝止步。
“父君,你先去忙吧!小行去陪陪容华卿。”
祁朝颔首,看了一眼殿内,便跟着内务府的人离开了。
祁朝离开后,宋与行孤身一人走进殿内,看到容华卿手中拿着婴儿的玩具,他跑过去牵过司徒慕容的手。
“容华卿莫要伤心,以后还会.......”
司徒慕容的视线猛地扫过来,眼中的狠戾刺到了小少年,少年退后几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目光转瞬即逝,司徒慕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将婴儿玩具重新装回盒子里,一如既往的温柔。
“多谢殿下宽慰,我已好的差不多了。”
“嗯嗯。”
宋与行见司徒慕容重新展露笑颜,也忘记了刚刚的插曲。
司徒慕容留宋与行用了晚膳,所有宫人退了下去,司徒慕容歪在榻上,精神不济,拿着一本书翻着。
而宋与行趴在一旁的案几上睡着了。
风吹过手中的书,书页翻动了几页,司徒慕容有些恍然,他偏头看向宋与行,而后下了榻。
一步一步靠近熟睡中的少年,修长的手指掠过少年的眉眼停在了他的脖颈处,手微微收紧,小少年似乎感到不适,微微皱了一下眉。
司徒慕容看着稚嫩的脸庞,以及小少年对他毫无戒备的心,落下泪来,只要他想,他也可以让祁朝悔恨终生!
但是......
但是这也是陛下的孩子,何况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又怎么会懂后宫的阴谋诡计。
那双手在少年的脖颈处停留了一刻钟,终究还是无力的垂落。
他做不到,做不到杀一个孩子泄愤。
“与行?”
外面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
司徒慕容赶紧用袖口擦干脸上的泪痕,走了出去。
见来人是宋灵晔,他刚要行礼,便被少女制止了。
“容华卿不必多礼。”
宋灵晔礼貌拱手,举手投足已是小大人般模样。
“灵晔此番是来接与行的,他在此一定叨扰了华卿,还望华卿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小行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他睡着了,不如等他醒来......”
还未等司徒慕容说完,里间的小少年便揉着眼睛跑了出来,一脸惊喜。
“阿姐!”
宋灵晔带着宋与行离开了昭然殿,一路上,宋与行跟在宋灵晔身侧,也不似刚才那般兴奋,一直垂着头。
宋灵晔发现了他的异常。
“怎么了?与行。”
宋灵晔十分了解宋与行,若是没事,与行不会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与行看着皇姐的面庞,笑了一下。
“没事啊。”
“就是以后不想再去昭然殿了,阿姐也不要去,好不好?”
宋灵晔看着他,微微皱眉,她本就不会去昭然殿,此番,还是因为天色渐晚,她下了学,要教宋与行练武才来昭然殿找他的。
“可是容华卿对与行不好?”
“不是啊!”宋与行连忙摆手。
“就是与行觉得去旁的君侍宫中难免叨扰,而且,你看我在昭然殿,那些下人就会毕恭毕敬的伺候我,他们肯定不自在。”
“而且,容华卿刚......”
“我们去他面前晃不好。”
宋灵晔看着小少年,已发觉弟弟眼底的心虚。
“你不是说去安慰容华卿的吗?”
“容华卿此刻更需要的是母皇的安慰。”宋与行低头喃喃道。
“好。”
“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去昭然殿了。”
见皇姐没有追究,宋与行点点头,不只是昭然殿,以后后宫中任何君侍的宫殿他都不会再去了。
宋与行摸了摸脖子,跟着宋灵晔的步伐向前走着,从远看过去,两个小孩步伐出奇的一致,若是在平时,宋灵晔是沉稳的,宋与行是欢快的,而眼下,宋与行的步伐也开始沉稳起来。
离祭祖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琼藜殿。
“陛下,去为容华卿看病的几位太医被容华卿赶了出来,容华卿说他不想要旁的人再为他诊治了。”
周琳说着。
宋藜放下手札。
“要你去查的消息如何了?”
周琳颔首,吩咐下去,不多时,侍者从殿外带进了几个人。
几个人见到宋藜全部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周琳神情严肃。
“陛下问你们什么只管老实交代,若有欺瞒,全部打入地牢。”
几人纷纷应是。
宋藜的声音泛着冷意。
“那日,清云殿发生了何事?”
“回禀陛下,容华卿落胎时,张太医恰巧来为百里华卿请平安脉,容华卿则在一旁赏画,就在那个时候,容华卿突然肚子痛。”
说话的正是清心殿的宫人。
“而后清心殿便乱成一团。”
“所有的宫人都被百里华卿遣了出去。”
“故而侍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指尖敲击桌案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宋藜眸中闪过冷光,她嗤笑一声。
“突然肚子痛?”
“所以并未有失足一说。”
那侍者头垂在地上。
“是。”
周琳适时上前,将一封信呈递上去,上面是清心殿其他人的供词,没有一个人见到了司徒慕容失足。
“那幅画可有问题?”
太医院尘初拱手。
“陛下,那幅画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臣已和几位太医共同看过了。”
宋藜向后靠去,闭上眼睛,沉声。
“叫尘影和几位太医去为容华卿把脉。”
尘初诧异的看向宋藜。
“陛下,只怕容华卿会拒绝。”
宋藜睁开眼睛。
“天子之命,谁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