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归引新象,狼族途现曙光
“我发誓,今晚最后一个向夏至火堆中投掷东西的,一定是舞者,而不是酒鬼。”奥格里姆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舞蹈才刚刚开始,喝酒早已开始了。”
杜洛坦不由得笑了。他知道自己晚些时候会坐上石座,但眼前这个位置离火堆太近,坐着实在不太舒服。他和奥格里姆站在村子的边缘,周围跳舞的兽人们欢呼、叫喊,气氛热烈、奔放,仿佛这片星空下的火焰是唯一的光辉,照亮了每一颗躁动的心。
这一年,他们经历了艰难的时光,失去了四名族人——两人在狩猎中遇难,一人在意外中死去,另一位老人则安静地在篝火旁入睡,仿佛在听着他年轻时的故事时,便悄然走向了生命的尽头。然而,尽管如此,杜洛坦的族人们依旧满足,没人抱怨首领的严厉命令。作为北方狼族,他们习惯了艰苦,习惯了生死常伴。如果今晚能够放下忧虑、尽情欢庆,杜洛坦的心中也感到一丝安慰。
“我看你自己喝得挺早啊。”杜洛坦半开玩笑地对奥格里姆说道,指着他手中的酒囊,心里明白那绝对不是什么清水。奥格里姆哈哈一笑,把酒囊递给了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
杜洛坦仰头一口饮下,烈酒在喉咙里燃烧,味道辛辣而浓烈,瞬间让他的身体充满了热量。然而,他几乎立刻就把酒囊还给了奥格里姆。
“你就喝了这么一点?”奥格里姆不满地说道,“给你的部落做个好榜样,首领,痛痛快快喝一杯!”
杜洛坦耸耸肩,露出一丝笑意,“我会通过明天早上不头痛来做榜样。”
奥格里姆挑了挑眉,笑得更灿烂:“我明天也不会头痛。”
“那是因为你的头骨坚硬如洛卡之锤,连小马都能在上面跳舞而不摔倒……”杜洛坦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突然凝固,焦虑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远处的草地上,他看到一个微小的身影。那个身影的动作不像其他的舞者,步伐急促、蹒跚,且朝着村子走来,似乎并不属于这里。
红色行者!
杜洛坦的心跳猛地一沉。自从去年秋天的袭击之后,他一直让族人保持警觉,警惕这个涂抹着鲜血的可憎部落。然而,今天,他放松了警惕,没有派人巡逻,只是让族人们放松,享受这短暂的欢乐时光。现在,他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愧疚和不安。
“奥格里姆!”杜洛坦低声喊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的光芒。
奥格里姆微微皱眉,转身看到杜洛坦的神情,心中瞬间警觉起来。“我去找狼。”他说完,迅速拉住身旁的尖牙狼。另一只狼——名叫“啃骨”的兽人坐骑,牙齿紧咬,显然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两匹狼没有发出一丝警报,便迅速奔向前方。
他们奔跑在开阔的草地上,心里都清楚,这个红色行者显然是孤身一人,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可是,随着他们朝前奔去,杜洛坦不由得回头一看,发现围绕着火堆跳舞的族人们已经停了下来,目光紧张地转向他们。他的心脏猛地一紧。
奥格里姆背上挂着的洛卡之锤发出低沉的金属碰撞声,而杜洛坦的手中则紧握着“雷霆之击”,感受到那把剑传来的沉稳气息。杜洛坦咬紧牙关,心中默默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他们绝不能再次犯错。
风从背后刮来,带着寒意,杜洛坦深吸一口气,试图捕捉敌人的气息。他的嗅觉变得极为敏锐,渴望嗅到那股熟悉的血腥味——烤焦的血腥味——但是,他只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麝香味。那股味道让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这个陌生的气息不属于任何一个红色行者,而是……
他看向奥格里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安。
“没什么味道。”奥格里姆的声音依旧冷静,跟随在杜洛坦身旁,注意到空气中的变化。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远处的小点逐渐放大。杜洛坦下意识地向后仰身,尖牙狼也随之减缓了步伐。啃骨狼在旁边跳了几下,像是有所警觉,奥格里姆则稳步回到停下的尖牙狼身旁,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起初,远处的身影看起来庞大,杜洛坦以为那是一个男性兽人。然而,当他仔细观察那轮廓的奇特曲线时,逐渐意识到眼前的并非是一个男性,而是一名女性兽人。她肩上扛着一只庞大的塔尔布克,步伐稳健,走得既果断又从容,仿佛这片大地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杜洛坦的目光顺着她的身体扫过,终于定格在她胸前布料上那一抹独特的蓝白花纹上。
紧张感瞬间消散,杜洛坦的心猛地一颤。那种如刀刃般尖锐、却又让人忍不住痛快的喜悦涌上心头。曾经的脆弱与迷茫仿佛在此刻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力量感。她,回来了。
“奥格里姆,我的老朋友,你的首领真是个傻瓜。”杜洛坦勉强忍住笑意,脸上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
“我早就怀疑了。”奥格里姆低声回答,眼中闪烁着一丝惊讶,“但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今天是什么日子?”
“夏至…当然是夏至…”奥格里姆的眼睛猛地睁大,突然意识到什么。
“那不是红色行者。”杜洛坦的声音低沉而肯定,“这是北方狼族的成员!”
奥格里姆猛地一愣,随即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喜悦,像是遇见了久违的亲人。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前倾身,狼群也感知到气氛的变化,兴奋地扑向那名女性兽人。
她停下了脚步,安静地等着他们的接近。她扛着的塔尔布克似乎在她的肩上并不沉重,身影如同一个沉稳的战士,风轻轻扬起她身上的北方狼族旗帜,旗帜在她身后轻轻飘动,宛如一阵低语的风,诉说着归属与荣耀。
当杜洛坦和奥格里姆最终停在她面前时,她的深邃眼睛与杜洛坦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像是两颗久违的星辰互相认出了彼此。她轻轻地将塔尔布克的尸体放下,沉重的身体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她的腹部平坦,结实的腿部被粗糙的裤子紧紧包裹,手臂修长且结实,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她的皮肤是那种温暖的深棕色,带着北方大地的气息,随着她仰头大笑,脖间那颗紫色的水晶闪烁着灿烂的光芒,阳光透过水晶折射,似乎也在为她的归来而欢庆。
“欢迎你,杜洛坦,卡拉德之子,杜尔科什之孙!”她用明亮且悦耳的声音呼喊道,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温暖的自豪和亲切。
杜洛坦微笑着,略带敬意地接过她的话:“德拉卡,克尔卡之女,拉基什之孙。”
他们一同朝篝火旁的庆祝者走去,四周的欢呼声和歌声似乎渐渐远去,杜洛坦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中。德拉卡带回的那只母塔尔布克被放在尖牙狼的背上,肉体的沉重带来一种无形的安心感,首领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快乐。那不仅仅是食物的丰收,更是灵魂们送来的信号——一种属于命运的馈赠,预示着一切将会好转。
杜洛坦从未见过流亡者的归来,而德拉卡的归来在他看来绝非巧合,正如他从未错过的预感那般,是命运的指引。她曾是弱者变为强者的典范,曾经的她是如此脆弱、瘦弱,几乎与古尔丹身边的奴隶没有任何区别。她的皮肤几乎与骨头融为一体,曾经的她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然而,如今的德拉卡却完全不同,她的肌肉结实,充满力量与活力,仿佛一颗经过千锤百炼的战士之心,带着不可一世的气魄。
杜洛坦记得她离开时的样子,那时她毫不低头,似乎在宣告自己对命运的挑战——如同所有人所认为的,包括他自己——那是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而如今,她依旧以那样的骄傲回到了部落,像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着大家的未来。
在德拉卡离开后的两年里,她的父母相继去世,但盖雅却用温暖的怀抱迎接了她。当她终于踏入部落的篝火旁,所有的族人都为她留出了空间。她的步伐犹豫而沉重,像是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负担。起初,德拉卡的动作有些僵硬,仿佛岁月的流转让她失去了曾经的从容。然而,面对眼前年迈的盖雅,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盖雅那温暖的怀抱如同她曾经的家,给了德拉卡久违的安全感。她的身体在这片怀抱中颤抖了一下,似乎在释放那压抑已久的情感。
德雷克塔尔站在一旁,面容平静,但眼中却透着一丝宽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低声为德拉卡代表部落送上祝福,声音中满是深情与尊敬。“欢迎回家,德拉卡,”他温和地说道。
杜洛坦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她坐到代表权利的石椅上,尽管她略显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坐下。这个座位,本应属于一个强大且坚韧的领导者,而她的归来,似乎又为这个部落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力量。
“吃吧。”杜洛坦轻声说道,将一块多汁的烤肉切下,递给她。
德拉卡没有多说话,贪婪地咬下了一大口。她的肌肉依然强健,但身形依旧非常消瘦,肌肉的线条显得尤为锋利,骨头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但杜洛坦没有打扰她,默默确保她能够安静地进食,没人会来打扰她的宁静。
终于,德拉卡长长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神缓缓扫过四周。她看着围绕篝火欢庆的族人,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木柴的味道,火焰的跳跃仿佛也在诉说着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杜洛坦,”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些许感慨,“我为你的父亲感到悲伤。”
杜洛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死于战斗。”他说,“无需为他悲伤,他是为部落而战。”
德拉卡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出更多的情感,但杜洛坦保持着沉默。两人对视了几秒,德拉卡终于转移话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你知道吗?”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我差点没能回来。”
“为什么?”杜洛坦终于抬头,眼中带着疑惑和关切。
德拉卡微微一笑,眼神投向篝火上跳跃的火焰,仿佛那是一片属于她的旧时光。“我曾是一个流亡者,”她轻声说道,“我的部落曾反对我。”
听到这句话,杜洛坦的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他知道,部落的规矩固然残酷,但对德拉卡来说,流亡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伤痛。“这是我们的习俗,德拉卡,”他低声回应。
“习俗?”德拉卡的笑容略显苦涩,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这就是我没能回来的一部分原因。”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世界,比这里的世界要大得多,杜洛坦,卡拉德之子。”
杜洛坦心中一震,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那个曾经孤独漂泊的女孩——那种深藏在心底的孤寂和无助,仿佛岁月的洗礼将她磨砺成了如今这副坚韧的模样。“你经历了什么?你是如何幸存下来的?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杜洛坦忍不住追问,眼中满是关切与好奇,“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德拉卡静静凝视着他,片刻的沉默后,她反问道:“为什么?”
杜洛坦迟疑了一下,心中有许多复杂的情感交织。作为部落的首领,问她这些无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内心的某种情感让他不禁犹豫。“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会告诉你,但首先我想知道你的经历。”
“为什么?”她再次追问,语气中带着一种执拗。
杜洛坦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现在是首领,我的责任是保护北方狼族,尽我所能。你已经回来,德拉卡。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再次成为部落的一员。你可以帮助他们,帮助……我们。”
德拉卡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并未立刻回答。她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如何帮助?”
杜洛坦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己能够为德拉卡做的,不会比其他首领为归来的流亡者所做的更多——重新为她在部落中找回位置,让她重新融入这个家。但德拉卡身上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一种让他不禁渴望突破自己局限的力量,一种让他不再是那个时刻总是小心翼翼、权衡每一个决定的领导者。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德拉卡的归来,而是她能够带来的改变。
“我记得你离开时,”他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怀念,“那时你昂首挺胸,骄傲地走着,尽管你瘦弱得几乎不堪重负,背包的重担似乎会压垮你。你没有回头,我想,我再也见不到如此勇敢的兽人了。”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去年,我站在西方,想着你是否会回来,但你没有。”
德拉卡低下头,片刻后她轻声说道:“但现在,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像是某种约定,也像是一个新的开始。杜洛坦深深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希望和责任。他知道,今天的归来,不仅仅是德拉卡的回归,更是北方狼族的一次新生。
“你回来了。”
德拉卡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她的目光与杜洛坦的对视,仿佛因为曾经经历的种种磨难,她终于赢得了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或许,真的是这样。那双眼睛不再是那个曾经脆弱的少女,而是如今经历了生死、心智更为成熟的女人。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德拉卡从石 throne 上站起,伸展起那强壮的躯体,仿佛一只猎豹在阳光下舒展筋骨。她没有坐回去,而是躺下,平躺在坚硬的地面上,仰望着星空。她的目光投向升起的烟雾,烟柱像双手般努力地触碰着遥远的天际。那些细小的火光,在她眼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她内心深处那不灭的火焰。
“自古以来,南方是丰饶的,而我们的北方,冰火脊,始终是贫瘠的。”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属于北方狼族的坚韧。“我们从不否认这一点,反而为自己不懈怠而感到骄傲。正是因为艰难困苦,我们才能成为北方狼族,而不是任何其他部落。我们为此感到自豪。”
她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吞咽某种无法言表的情绪。“尽管我成了流亡者,但在某种意义上,我早已为所有的一切做好了准备。而那些来自南方的兽人,却没有这样的准备。我知道北方狼族的期望。”她低下头,紧握拳头,重重地击打自己的胸口。那一刻,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贯穿了她的全身。“虽然我的身体曾经虚弱,但我的心……我的心是强大的。我一直保持警觉,凭借着聪明和机智活了下来,直到我的身体变得如北方狼族的那般强健。”
杜洛坦凝视着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失礼,急忙转开视线,自己也躺了下来。两人平行地仰望着星空,似乎在这片辽阔的夜空下,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微不足道。杜洛坦不禁有些羡慕那种无动于衷的姿态,那种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的气度。
德拉卡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轻微的哀伤:“我本可以在去年的夏至回归,但我选择了不这样做。那时,我想知道我被流放的真正原因。我想明白,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我踏上了那条充满未知的旅程。”
杜洛坦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了好奇:“你去了哪里?你见到了什么?”他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她走过了那条荒芜的路,他是否也能拥有足够的勇气去探索那未知的世界?他对部落的责任如此深重,是否能像她一样放下,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答案?他心中的思绪犹如滚滚波涛,在这片宁静的夜空下起伏不已。
“去过很多地方。”德拉卡缓缓开口,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南方、西方、东方、北方。每个地方都不同,但都充满了危险和挑战。我看见过太阳从东边的山巅升起,也曾迷失在一片古老的森林中,那片森林的古老甚至超越了先祖之山。我学会了如何狩猎,吃了许多不同的食物。我也学会了区分哪些植物可以吃,哪些却能让人丧命。”
她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杜洛坦,火光在她的眼中闪烁。“在那些地方,一切都在衰退。病痛、畸形、死亡无处不在。但更可怕的,是一切的扭曲。”她的话语有些沉重,似乎在回忆那些不愿再提的往事。“那些地方的空气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我很难形容,但可以确定,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
“你遇到过其他兽人吗?”杜洛坦的心头不禁涌上一阵寒意,那些听起来让人胆寒的景象仿佛让他也陷入了她曾经历过的苦痛。
德拉卡点了点头,眉头微蹙,似乎在回想那些往事。“是的,来自不同部落的兽人。我在狩猎时偶然遇到过一些,他们告诉我他们有多么饥饿和害怕。”
“他们是这样说的吗?”杜洛坦追问,目光锐利。
德拉卡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苦涩。“不完全是这样。他们话语中没有明言的恐惧,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惧。”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们害怕,杜洛坦。害怕未来,害怕自己会被遗弃,甚至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家园。”
她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还遇见过其他的族人,和德莱尼族的一些成员一起旅行了有段时间。”
德拉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转向远方,仿佛那里有一个她不愿再触及的过去。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既有对曾经友情的怀念,也有对那段岁月的深刻体悟。
杜洛坦静静听着,心中隐隐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德拉卡的归来,仿佛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故事,更像是北方狼族未来的某种预兆。而她的经历,已深深烙印在了他心中,成为了他决心保护部落、为族人带来希望的力量源泉。
“什么?”杜洛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德莱尼在南方的数量众多,然而也有一些散居在冰火脊附近。他自己只见过一次他们,深深被他们那异于常人的蓝色皮肤、弯曲的角、长尾巴和蹄状的腿所震撼——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塔尔布克的亲戚,而非兽人。德莱尼族的习性一向是避免与其他种族接触,卡拉德曾经说过,他们总是选择逃避交流;他们被称为胆小而孤僻的种族,一旦北方狼族偶然遇到他们,他们便会立刻消失。两个种族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彼此避让,保持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和平。德莱尼从不侵犯北方狼族的领土,也不会主动挑起冲突。卡拉德曾说,只有那些自命不凡、渴望在他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人,才会与从未挑衅过他们的种族发生争斗。
“没待多久。”德拉卡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她似乎并不在意杜洛坦的震惊。“我在他们狩猎时偶然遇到的。他们对我很友善,表现出了智慧。送给我这个。”她伸出手,轻轻抬起了她脖间的项链。杜洛坦之前就注意到过它,在篝火的微光下,这颗项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隐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德莱尼在北方建立了一个小避难所,叫做‘庇护所’——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让他们在旅行途中停歇休整。”德拉卡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仿佛回忆起那些时光。“他们让我和他们一起住了一段时间。那时我受了伤,需要恢复。他们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
杜洛坦皱了皱眉,声音低沉而充满疑惑:“看来是的……他们是被动的。他们不想打斗。即便是塔尔布克在受到攻击时也会反抗。”
德拉卡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不,他们有荣誉,也很强大。只是……不是我们那种方式。我们有我们的方式,他们也有他们的方式。我们不一定总能理解对方,但那并不妨碍我们一起合作。”她的声音有些平静,但每个字眼都充满着坚韧与不屈。
“怎么合作?”杜洛坦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知道德莱尼的语言支离破碎、艰涩难懂,对于兽人来说,他们的言辞往往让人难以捉摸,沟通起来格外困难。而德拉卡能与他们合作,实在让他感到惊讶。
德拉卡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些许轻松与自信:“他们并不与我们有太大差异,足以让我们达成共识。我学会了他们的一些单词和短语,逐渐能听懂他们的意思,虽然我们依然存在许多分歧。”她的笑容温暖,仿佛那些曾经的隔阂在她眼中都已化作云烟。
“他们不是兽人,但他们也是一个民族。总的来说,我不后悔这段流亡生活,卡拉德之子。”她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语气也变得低缓,“我想,或许你父亲认为他给了我一个体面的死亡,但其实,他给了我别的东西。让我看见了世界的另一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那是一种经历过痛苦与折磨后,依然能够坚守的力量。“然而,当一切结束,当我生命的太阳接近落山时,我希望能在这里,冰火脊之下。希望能在北方的这片大地上,找到属于我的归属。”
杜洛坦听着,心中有些动容,然而他知道,今晚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机。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围的庆祝声依然在响亮地回荡:鼓声震天,笑语如潮。奥格里姆已经不见了,杜洛坦心中忍不住琢磨着明天早上的奥格里姆会是什么模样。他忍不住笑了笑,那种轻松的心情让他短暂地忘却了所有的责任与重担。
他相信德拉卡还会有更多有趣的故事,关于她在流亡中度过的那两年,他渴望听到更多。但随即,他的笑容渐渐消失,心中又升起了一个问题。
他知道,他必须问。尽管这个问题让他感到不安,甚至不愿触碰,但他不能再回避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德拉卡……”他开口说道,语气略显犹豫,“在你的流浪中,你听说过……那个巫师吗?”
如他所担心的,愉悦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德拉卡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的冷笑。
“哼!”她猛地转过身去,气愤地吐出一口唾沫,“古尔丹,这个绿色的奴隶贩子。是的,我听说过他。那个老家伙聚集了一群兽人,给他们编造了一个关于遥远、神奇、完美世界的故事,那里动物之间相互争斗,争夺哪一只将成为你的午餐;果实从树上掉落频繁得让你头上长出瘤子,鸟儿则在你身上撒尿。”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带着不屑与愤怒。
杜洛坦忍不住也笑了出来,德拉卡的笑声清脆响亮,仿佛久违的轻松时刻。两人相视而笑,笑声中充满了对于古尔丹荒谬故事的共同理解与对那种愚弄的蔑视。
接着,杜洛坦继续讲述自己对古尔丹的遭遇。德拉卡全神贯注地听着,眼神专注,偶尔轻微点头。直到杜洛坦描述到古尔丹如何通过自己的话语让卡拉德陷入红色行者的阴谋中时,德拉卡突然用肘部撑起身子,直直盯着杜洛坦的脸,目不转睛。她的表情不再轻松,眼中闪烁着某种深沉的警觉。
杜洛坦的心猛地一沉,脑海里回荡着德拉卡的话语。那一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篝火的火光在两人之间跳动,映照出彼此复杂的面庞。德拉卡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刀锋,划破了他内心的平静,留下了难以抚平的裂痕。
“德莱尼的血?”杜洛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德拉卡。那血,仿佛承载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诅咒。他的思绪一阵乱飞,仿佛回到了那些黑暗的时刻,回到了卡拉德被红色行者逼近、最终陨落的那一刻——一切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怕。
德拉卡的眼神凝重,语气如同低沉的风暴,带着深深的厌恶与冷静。“是的。红色行者使用德莱尼的血液来强化自己的力量。他们用血液涂抹在身体上,像是一种邪恶的仪式,仿佛想要将那份痛苦与死气永远与自己融合。然而,这种血液的源头并不单单是德莱尼。兽人的血也被用来祭献,尤其是那些被他们屠杀的,无辜的兽人。”
杜洛坦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有一根尖锐的铁钉刺入了胸膛。兽人的血,意味着他们自己的族人,曾经的兄弟。这个事实如同沉重的锤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内心深处。红色行者的背叛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刻,恶魔与这些所谓的‘红色行者’之间的联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让人寒心。
“兽人的血……”杜洛坦低声重复道,内心的愤怒与困惑交织在一起。自古以来,兽人之间的关系复杂且微妙,而这个秘密,却让他无法再看待这个问题如同往常那样简单。他的胸口像被重石压住,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德拉卡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目光在火光中暗淡了下来。“他们用这种血液来增强自己的能力,获得一种诡异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他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是正常的红色行者了。他们的皮肤开始变得扭曲,眼睛里充满了异样的光芒。那些不愿意屈服的人,最终都会被转化成一种类似……怪物的存在。”
杜洛坦咬紧牙关,心中的震撼愈加加剧。他从未想过,红色行者竟然会如此堕落,将自己的种族与他人都变成无辜的祭品。这个残酷的现实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愤怒。
“他们把你们的血当做祭品?”杜洛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这可真是令人恶心的事。曾经,我以为那些红色行者只是背离了我们,但他们竟然……”
“是的。”德拉卡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与失望。“这些背叛者的行为比任何恶魔都更加可怕。他们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们要用这种扭曲的力量去摧毁一切,去控制所有一切。他们不再是曾经的英雄,而是堕落的怪物。”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仿佛被这段回忆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来。
杜洛坦静静地听着,他的心情复杂,愤怒与迷茫交织在一起。无论如何,红色行者的存在与他们的所作所为,注定成为这片土地上无法磨灭的黑暗。他看向德拉卡,那份曾经以为只是远方传闻的恐怖,竟然真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见过他们……他们现在在哪里?”杜洛坦终于开口,声音比以往更加坚定。
德拉卡的目光变得遥远,仿佛望向了那无尽的黑暗。“他们在南方的荒原深处,隐藏在那些死寂的废墟中。他们正在重建自己的势力,积蓄力量,只待某个时机,准备再一次出现在这片大陆上,带来更大的灾难。”
杜洛坦的心头一阵沉重,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卡拉德的面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引导部落走向辉煌的首领,看到他为了部落而英勇死去的身影。那些红色行者,那个巫师古尔丹,所造成的破坏无法被忘却,任何人都不可能让这份痛苦消失。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杜洛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德拉卡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种战士的气质。“你并不孤单,杜洛坦。你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北方狼族会站在你身边。”
杜洛坦的眼睛闪过一丝温暖的光,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力量。“感谢你,德拉卡。我知道,今天你归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部落。”
德拉卡没有再说话,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仿佛心灵深处的契约已经悄然达成。篝火旁的庆祝声依旧回荡,而他们心中的决心,却比这火光更为炽热,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