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你这话,这是什么固定搭配吗?”
两侧的魔族手下看着他们少主不知从哪拐来的正道女子,低声发表感叹。
折扇推动着今夕的腕骨,将其送至一个合适的位置,枕越收回手。
“最有利的东西。”他一手拿起白玉茶杯,指尖捻着杯沿轻转,“就是你从一个名门正派,变成了一个魔修。”
“这算什么?”今夕变换手势,初次体验魔气在掌心跃动的感觉。
红色的雾气在她的手中并不稳定,如过堂风下的烛火,摇摇晃晃。
“算是,你很了解你的敌人。”
在汇聚不到一处的魔气将要消散时,枕越将手中茶杯倾覆而上。
杯中余一滴水,落到今夕手中时,却没了水的痕迹。她手中的雾气瞬息如窜动的火苗,汇聚成完整的一团。
今夕惊讶地目睹他的举动:“你是这么想的?”
“是。”枕越放下茶杯,“了解敌人的一招一式,决策的习惯,未尝不是你的优势。”
今夕试探着将魔气自如的收回:“你这么说的话,他们也了解我的一切。”
“是你没分清,他们了解的是哪个你。”
“什么意思?”今夕不解地看向枕越,又见他手中的折扇引导着她看向身后。
那面打磨得反光的石镜上,倒映着她清瘦的身影。眉心浅浅一抹红色的印记,昭示着她已步入谁的领地。
余光瞥见石镜里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后的高瘦身影,她心怀疑问,却未开口。
真是个怪人……
她带着好奇打量石镜里清俊的面孔,却不可避免地与那道目光相撞。
枕越面上始终带着柔和的色彩。
“看,是不是不太一样?”
今夕收回视线,避免与他过多接触:“是不一样,毕竟我丢掉了一个无益处的身份。”
“我喜欢这个回答。”枕越对她的意会表示满意。
“所以你看,你的敌人根本不认识现在的你。”
……
今夕一刻的愣神,枕越即刻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树干上。
枕越的手不再用力,却实打实地制着今夕:“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告诉你什么?”今夕以一种淡定的态度找回了气场,“为什么我的招式这么像你的?”
枕越不置可否。
“是啊,确实很像呢。”今夕的语气像是在闲聊什么,“该不会是你教的吧?”
枕越见到她眼底浓郁的嘲讽和戏弄,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你知道么,就算我不杀你,也能让你的同门知道你入了魔。”
“嗯,赶尽杀绝的作风啊。”今夕指尖探上枕越的手腕,使力握住,“但是,你以为我会在乎么。”
“不在乎,并不代表对你没坏处。”枕越手上逐渐收力。
“我当然会除掉有坏处的东西。”
“这个回答不错。”
“不,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今夕握着他手腕的手瞬间收紧,压力使他的手如将要破碎的瓷器,出现道道裂痕,一直透过他的衣袖,延伸至整条手臂。
纵使枕越迅速收手,也无法避免手臂一块一块碎掉,血染透衣袖。
他感觉不到疼痛,却全然失去这条手臂,一时愣在原地。
他有个秘密。
他的四肢,都是木偶的四肢。
既是秘密,该是不为人知,可她……
枕越神色复杂地看着今夕。
是怎么知道的。
今夕脸上笑意漾开:“这第二课,就是不要轻敌。”
枕越反倒来了一丝兴致:“是你不要自大。”
“我接受你的建议。”今夕一手握紧挡在身前,形成的红色屏障抵御住四周溢起的魔气。
“你到底是谁?”枕越使力击碎她的屏障,重新审视起她。
“问了我又不会告诉你。”今夕手中的刀刃灵活地朝着他右肩刺去。
枕越的第二个秘密,就是右肩一处曾受过重伤,是他身上一大要害。
他片刻间意识到,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今夕的刀刃,在血液流淌的片刻间,将刀刃折成几段。
今夕嗤笑一声,随手扔掉刀柄:“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惨。”
“毕竟没见过像你这种疯子。”枕越扼住她的手腕,将人拽至身前,“实属正常。”
“你跟我说不准谁是疯子。”
今夕反方向扭动手腕,任凭它给自己带来脱臼的疼痛。
抽出手的同时,她迅速向枕越胸口打去,震得他吐出一口血。
野路子的招数不给枕越反应的机会,她一脚击向他的右腿,迫使他身形晃了一下。
枕越正诧异今夕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式,又见她调转了两人的位置,将自己推到树上。
他低头看着她。
饶是身量存在差距,她浸着疯狂的目光却丝毫不居下风。
“你到底想做什么?”枕越幻化出的折扇展开,挡住心口处血色的指甲。
“要你的命。”今夕言简意赅。
“那你知道什么叫实力悬殊么。”
“那你知道什么叫别惹疯子么。”
今夕被制住双腕的同时,上半身使力而起,一口咬住枕越的脖颈。
他从容的神情终于在这一刻出现裂痕,蹙眉看着今夕的发顶:“松开。”
今夕非但不松口,反而身体力行地给他展示,什么是人身上最坚硬的地方。
枕越与她,僵持住这个姿势,互不相让。
直到他颈间传来剧痛,血液溅到脸上,一块肉被生生咬下。
枕越第一次见比魔族还邪恶的正派。
“沈清客的徒弟真别致。”他伸手覆住流血的脖子。
身上白衣衬得血色尤为明显,苍白的皮肤上滑过血水。
今夕挑衅般的吐出嘴里那块肉,血液染着她的红唇,顺着下颚流淌,平添一丝妖冶的色彩,“就是因为我不够别致,我师尊才讨厌我的。”
她看着他被血淹了的狼狈模样,内心喜悦。
“好心提醒一下,你那师兄要来了。”伤口在枕越的手中止住了血,“要是他看到你这疯了的样子,你还能回逐云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