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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西南角火光冲天。

梁高背着板斧,昂然挺立在漫天火光中,宛如一座煞神。

凡是出来救火的,男人通通打断腿,隔着围墙扔大门外去,女人通通扔围墙上。

围墙高约一丈,但凡被扔出去的男人,基本上没一个还能爬得动的。

女人骑在围墙上,惊慌失措地大叫,没一个敢跳下去的。

观战的方明珠:“……”

一时间竟不知该夸他干得漂亮,还是该吐槽简单粗 暴。

梁高很快就结束了战斗,抓住一名身形魁梧、脸带刀疤的大汉,咧着嘴嘿嘿笑。

“那些姑娘在哪儿?”

“什什什么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高挑了挑眉,扬起xxxxL号的拳头,咣一拳砸在他左脸上。

刀疤脸倒飞出去一丈多远,趴在地上哇哇吐血,整个左半边的牙几乎全掉了。

梁高几个大步跨过去,俯身嘿嘿笑:“你想不想见识一下军中是如何审讯细作的?”

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梁高那张脸愈发黑了,半张脸都是络腮胡子,毛乎乎的活像一头饥饿的凶兽。

有那么一瞬,刀疤脸怀疑他是不是要生啃了自己。

“我说!我说!姑娘们都在……都在地牢里。”

梁高单手提起他的头发,将人提溜起来。

刀疤脸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软绵绵拖在地上,每挪一步就疼得冒冷汗。

“带路。”

刀疤脸涕泗横流:“后院有座假山,就是地牢的入口。”

梁高提着刀疤脸朝后院走去,刀疤脸魂都快疼飞了,见梁高大步流星朝前走,浑然没转头看一眼,顿时恶向胆边生。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稳住手悄无声息地抽出来,狠狠捅向梁高腰眼。

腰眼是要害,这一下若是捅实,别说是人,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得趴下。

哪知梁高就跟背后长眼睛似的,手一松,刀疤脸就哐一下拍地上了。

他皱了皱眉,摇头叹气:“自作孽,不可活。”

话音未落,后退一步,两脚准确无误踩中刀疤脸的双肩。

咔嚓咔嚓,骨碎成渣。

刀疤脸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了。

梁高俯身捡起匕首,一刀插在他人中。

刀疤脸又嗷一嗓子惨叫,疼醒了。

梁高提着他,继续朝后院走。

这下刀疤脸不敢再犯浑了,老老实实指路。

地牢不大,约莫三丈见方,分隔成几间牢房。

其中三间关的都是少女,按容貌分成三等。

另两间关的都是幼童,一间是肢体健全的,另一间是缺胳膊断腿的,有些断肢还在渗血。

梁高顿时双眼喷火,狠狠一脚踩在刀疤脸胸口:“采生折割,该死!”

只听喀喇喀喇一串响,胸骨尽碎。

刀疤脸连哼都没哼一声,交代了。

梁高长得凶悍,满身是血,地牢昏暗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活脱脱是十八层地狱闯出来的恶鬼。

少女幼童们尖叫大哭,抱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梁高砰砰几脚,将门一一踹开,对少女们说道:“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官府的人马上就到。

你们几个,把那些孩子抬出去,轻点慢点,别碰到伤处。”

少女们惊疑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有两个小心翼翼起身跟了上去。

梁高顿住脚步,回头一看,见两人空着两手,皱眉道:“把受伤的孩子抬上!”

说着,将一个幼童甩到背上,两个夹在腋下,又捞了两个抱在怀里,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两人浑身一哆嗦,大气也不敢喘,只得拐回去抬起一个受伤的孩子,远远跟着他。

其他人见状,也都去抬受伤的孩子。

没受伤的孩子中,大的拉着小的,边哭边踉踉跄跄地跟上。

——

方明珠眼睁睁看着大门外多了一地男人,墙上骑着趴着挂着的,足有二十多个女人。

连哭带嚎吵翻天。

她深吸一口气,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跳下树去,将女人们一个个放下。

“不准哭,不准跑,谁敢跑通通打断腿。”

女人们顿时跟鹌鹑似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也不敢大声嚎哭,只敢小声抽噎。

这番惨状,把那捶胸顿足、如丧考妣的银簪少女震慑住了,两手死死地捂住嘴,哼都不敢哼一声。

很快梁高便带着一群少女幼童过来了。

方明珠看清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一双拳头攥得嘁哩喀喳放鞭炮似的。

黎盛那个瘪犊子,究竟是怎么治理国家的?!

太平盛世,竟然会出现如此阴暗悲惨之事!

等回了上京,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她方字倒着写!

有个刚被砍断腿的孩子烧得厉害,嘴里不停的呓语。

刚把他放到地上,他就浑身抽搐起来,眼瞧着就不行了。

方明珠连忙找药,先给他塞了两丸退烧止痛的药,然后撩起衣摆,撕布条给他换药包扎。

两名被她救下的少女小脸煞白,哆哆嗦嗦迎上来帮忙。

方明珠抬眸深深地看两人一眼,弯了弯唇,回以善意鼓励的笑。

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

她和手下的兄弟们这些年流血流汗,甚至成千上万的人赔了性命,都是值得的。

不多会儿,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属下来迟,请小将军责罚!”

方明珠留下的二十名亲兵分散在城中各处寻找记号,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特意等到城门快关闭时才出发。

本以为小将军会等他们到来之后里应外合,没成想这边已经结束了战斗。

方明珠站起身,闭了闭猩红的眸子,冷声道:“分开审问,招出上家者去腿,其余人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顿时求饶声一片,男人们叽叽喳喳争相招供,生怕晚了就被当场格杀。

方明珠给每个受伤的幼童喂药、上药包扎,又吩咐两名亲兵拿着她的印信即刻进城,一人请大夫,一人去官府报案,让官府妥善安置这些女子。

愿意回家的都送回家,回不去家的,送去保育院、敬老院等国家福利机构做工,按市价支付工钱。

梁高站在大树下,被阴影笼罩着,目光炯炯地望着方明珠,若有所思。

他记得蒋惜梅曾经说过, 她不喜欢打仗,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可是她嫁给方兰溪之后,跟随方恒驻守北境五年,全面接掌北境军后灭了北燕,将北方诸部一一收服。

原来,蒋惜梅并不是真的想绣花弄草,洗手羹汤。

她只是想被认可而已。

如果当年北境军中的兄弟们能给她足够的尊重和认同,她也会是光华灿灿、熠熠生辉的北境明珠。

时至今日,梁高才明白,什么叫明珠蒙尘。

蒋惜梅是明珠。

而他们这些口口声声可与她生死相托的战友们,却是强行掩盖明珠光芒的那层灰尘。

方兰溪慧眼识珠。

单凭这一点,他就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