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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细雨。

朦胧而缠绵。

美人款款走来。

白色底的油纸伞,画的是浓重的水墨江南。

身上是月牙白色的旗袍,那细腻的丝绸贴合着她曼妙的身姿,仿佛是第二层肌肤。

旗袍的领口恰到好处地立着,衬出她修长的脖颈,宛如白天鹅般优雅。

刘副官从倒后镜看着距离拉近,推门下车。

拉开后座的车门,眼帘低垂,恭敬地立在一旁。

“刘副官久等了。”

如同珍珠落玉盘,声音悦耳缱绻,笑意暖暖,似是驱散了雨天的潮湿。

刘副官心尖一颤,忙伸手接过纸伞,“夫人客气了。”

“谢谢!”阮颜收回手,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弯腰坐进车里。

刘副官小心翼翼地关门上车,吩咐司机开车。

喇叭轻响,像是某种暗号,前后的车子皆一一启动,车队缓缓出发。

阮颜靠着车门坐稳,稍稍偏头看向旁边靠在椅背闭目养神的男人。

绿色的军装笔挺整齐,不带一丝褶皱,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了衣领处。

严肃,清冷,和主人淡漠的脸无比契合。

看起来一样的冷静无趣。

阮颜轻声打了声招呼,“少帅。”

宋逸之鼻息轻“嗯”一声,微不可闻。

很好!

阮颜心里呵呵,最好全程别睁眼,反正她也不想没话找话。

车队已经驶出半山府邸,进入闹市。

雨渐停,摊贩们纷纷出动,吆喝着叫卖商品。

匆匆归家的人群,散学的学生,嬉闹的孩童,闲逛的肤色各异的各国旅客,繁忙工作的人力三轮车,穿插在道路上的叮叮车,把街道挤得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广城,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最喜欢的城市,没有之一。

因为它的包容,因为它的活力。

没错,前世。

她刚刚研究生毕业,正筹备第二天到某高校应聘,谁知一觉睡醒,就成了这少帅夫人,芳龄二十。

哪怕已经来到一月有余,仍不时心生彷徨。

身边是她位高权重的新婚丈夫,却冷漠堪比路人。

而珠江吹来略带腥味的微风,又一再提醒她已经回不去了。

日子总要活下去的不是?

无论在哪,她都坚信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车子戛然停下,打断了阮颜的思绪。

刘副官忙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宋逸之这才睁开眼,长腿一迈,跨了出去。

另一侧也有人开了车门,鞋尖着地,阮颜站定后,先抚平身上的细小褶皱,才缓缓上前,把手放进宋逸之弯起的臂弯里。

“少帅,少夫人……”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宋逸之习以为常,面无表情。

阮颜则是眉眼弯弯,恰到好处的笑容给她又添了几分艳色。

佣人们垂首而立,皆不敢直视。

女子月牙色旗袍下身姿婀娜,袅袅依在高大挺拔的身躯旁,画面和谐得仿佛一幅油画。

刘副官眼眸微抬,颇有些不解。

身边有如此绝色,少帅为何如此无动于衷?

反正他在广城就没见比夫人更美的女子了!

“老夫人在哪?”宋逸之语气淡淡。

很快有人上前带路,“回少帅,老夫人在怡和堂。”

刘副官跟到怡和堂院门口就止步,静立一旁。

老夫人的院子多为女客,他不便进入。

两人刚跨进客厅,各种莺莺燕燕的声音突然消散。

除了坐在首位的老夫人,其他人纷纷起身,叫少帅的叫少帅,叫大哥的叫大哥,叫夫人的叫夫人,好不热闹。

宋逸之走到了老夫人面前脸上才染了笑意,“祖母。”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每次都是踩着点来,早一个钟能要了你的命?”老夫人故意绷着脸,实则眼底早上浮起了笑意。

这可是她从小带大的,最得意的孙子!

宋逸之也没有多认真,“我下次早点。”

老夫人嗔怪道,“你早不早无所谓,让软软先来陪我就行。”

“好。”宋逸之往一旁的红木椅子坐下。

阮颜早在老太太向她招手的时候就上前依偎在她身边。

“祖母又想我了?”双眸亮晶晶的,盛满了星月,此刻的笑容要真诚许多。

毕竟,这是她到这里一个月以来,受到的最大善意,就是来自眼前慈蔼的老太太。

老夫人抬头捏捏她的鼻子,“想想想,你没看我又瘦了?”

举手投足皆是淡淡的檀香,很好闻,让人心安。

很像她上一世的奶奶身上的味道。

阮颜美眸一挑,“怪不得了!刚进门我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家嫂嫂坐了祖母的位置呢。”

老夫人呵呵笑,“你这皮猴,又拿我这个老太婆开玩笑了。”

众人也捧场地跟着轻笑。

“还是少夫人有办法,您一到,老夫人笑容都多了。”开口的是大帅的大姨太太。

大夫人生了宋逸之没多久就病逝了,二十几年过去了,大帅未再娶妻。

全城都在歌颂大帅情深义重,殊不知,家里的姨太太没有八个也有十个。

阮颜颇为不屑。

男人的深情和女人的深情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样的男人在二十一世纪只配被称之为渣男!

二姨太太也附和着说,“要是我有个像少夫人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我也会乐得合不拢嘴的,话说,少夫人这身旗袍可是在碎玉轩定制的?”

“二姨太太好眼光。”阮颜随意瞥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二姨太太:“哪是我眼光好?是这碎玉轩的师傅手艺好,一看就看得出来!”

老太太闻言全身上下打量着她,“好看倒是好看,就是素净了些,可是逸之没给够你生活费?”

阮颜撇撇嘴,“我用他给?我有的是钱!”

这话也就阮颜够资格说!

她可不就是有的钱!

原身的家世还真不是盖的。

她爸是副市长,她娘是货运大王的女儿,全城三大码头,她外祖父占了两个。

想到娘亲,阮颜嘴角往下沉。

但很快,又被手腕上的触感吸引了注意力。

手腕一凉。

原来老太太把她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滑到了她的手腕上,“傻丫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养你天经地义!这个你戴着,回头我再给你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