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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冲破围城 > 第20章 挖开坟墓含笑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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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上官牧原奔至方子圆的身侧,一伸手,将她从一截树桩前拉到自己的身后。

与此同时,一辆笨重的大金鹿自行车摇摇晃晃,醉汉般地冲了过来,车把刮擦过上官牧原的衣角,扭出一溜歪歪斜斜的“麻花”,远远地去了。

跨骑在自行车大梁上的是一个萝卜头似的小男孩儿,不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他一脸的紧张,忘记捏住手刹,想用脚刹,却又踩反了方向。

上官牧原悬着的一颗心猛然落地,与方子圆一起看着那段残桩。

俄顷,他俩四目相视,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那曾是一棵郁郁葱葱的法桐树,惨遭一场暴风雨无情地蹂躏而扭折后,断面参差不齐的木刺如狼牙般竖起,正心怀伤悲与恶意地立在人行道边。

一辆汽车缓缓驶来,雪亮的灯光打在残桩上,映照出“狼牙”上残留的血渍,干涸的,新鲜的,颜色斑驳,深浅不一。

都有谁?不慎被它“咬”伤了呢?他们伤到了哪里?伤的严重吗?

“上官医……”

“以后、以后只要不是在医院里,你叫我牧原,我叫你子圆,好不好?”

“好!”

方子圆说着,又点点头,两片红霞悄悄飞上她雪白的面颊。

“子圆,你知道吗?自从姥姥去世后,再也没有人亲切地叫我牧原了。”

上官牧原说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里起了水雾,声音里带着湿湿的忧伤。

“牧原,我可以帮到你吗?”

寒冷夜晚的街头,往事催人泪下——

上官牧原的爸爸根红苗正,妈妈出身不好,他俩在同一所大学里,缘于对文学的热爱而相遇,共同的爱好让他俩越走越近。彼此由好感到喜欢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再到深爱。大学还没毕业,他俩的感情已经牢不可破

大学毕业后,爸爸背叛了原生家庭,执意追随妈妈,去了偏远山区的煤矿工作。

经历了爱情的马拉松,爸爸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的家人,他再次顶住重重的压力,不惜与家庭决裂,毅然与妈妈领取了结婚证。

矿上的领导正直而宽厚,对知识分子也很器重,特地为他俩举办了简单而隆重的婚礼。

婚后,爸爸与妈妈琴瑟和谐,生活的很幸福很快乐。

每天一早,他俩会一起走出家门,双双走在上班的路上。下班后,他俩也是一起回家,一起下厨做饭。晚上,他俩会在煤油灯下或读书,或交谈。

煤油灯的灯光时常是调皮而好动的,特别是在钻进屋里的一缕缕风的怂恿下,它变的有些自由不羁。于是,这对小夫妻的影子在摇曳的灯光中抖动着,有时映在土打的墙壁上,有时映在纸糊的顶棚上,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

不知何时,油捻子上的煤油燃烧尽了,棉线搓成的捻子被烧焦,灯头变得越来越小,灯光如豆,烟味却忽的变大,变冲……

爸爸马上将一块湿湿的手帕捂在妈妈的鼻子上,妈妈则随手拿起剪刀,瞅准灯捻子,手起剪落,灯花倏地一跳,灯头的火苗瞬间变大,屋里复又变得光明起来。在重新摇曳的灯光中,他俩相视一笑。

随着上官牧原的出生,二人世界的甜蜜,升级为三口之家的温馨。

然而,一切的美好在上官牧原三岁那年的夏天戛然而止。

爸爸下井检查安全隐患,突发瓦斯爆炸,遭遇不幸,几十人无一生还。

妈妈不堪重击,当即病倒。

姥姥接到来自煤矿的一封加急电报,连夜赶去矿上,见到了失魂落魄的女儿和不谙世事的小外孙。

再次忍住莫大的哀痛,姥姥平静地料理完女婿的后事,更担心女儿会触景生情,陷入悲伤中不能自拔。

于是,姥姥找到矿领导,提出想带女儿和外孙回兮和市暂住一段时间,领导痛快地批了长假。可她的女儿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还是日日到女婿的坟前。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秋夜里,姥姥哄睡了小牧原,自己也睡了。不知为何,那一晚祖孙俩竟然都睡的很沉很沉。

妈妈悄悄穿戴好了,偷偷溜出家门,挖开爸爸的坟墓,躺进去,含笑殉情。

矿上的人都惊讶于妈妈是哪来的力气?她是如何将爸爸的坟挖开的?

有史以来,人类的想象力不关乎腹中文墨的有无。

有人说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有人说起了焦仲卿与刘兰芝,又有人……

姥姥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文革中,姥姥同她的丈夫一起遭受过精神与肉体上的非人折磨。

在一次失控的批斗中,姥姥的丈夫悲惨的死去。那一刻,他还戴着一顶资本家的帽子;那一刻,他满身伤痕,眼睛睁的很大很圆。

而今,姥姥仅有的两个女儿,一个失去音信多年,另一个又追随了女婿,长眠在矿山的脚下。

一颗饱经摧残的心霎时间破了,碎了,滋滋不停地冒着血珠,她多么渴望自己也就此倒下去,也能与亲人们在地下团聚。

上天泪目,忙收回最后一滴落雨,差遣一缕和风,将爱与责任重新注入姥姥的灵魂。

姥姥顷刻间清醒了很多,她看着可爱的小外孙,又于心何忍?

风语絮絮,温柔而同情地贴在姥姥耳边,不断轻拂着她转瞬间白如落雪的满头短发。

姥姥颤抖着,将破碎的心一点点捏起,用坚强和希望不断地缝补,黏合。她决定带着小牧原在民风淳朴的矿区住下,在每一个适合祭扫的日子里,祖孙二人都会去那座新坟前,看望长眠于此的至亲。

直到上官牧原八岁时,到了上学的年龄,姥姥才带着他回到兮和市。

几年后,姥爷那些被查抄的房子和财产的一部分被陆续归还,祖孙俩的生活总算好起来了。

从此,体弱多病的姥姥不用再捡拾废品,贴补家用。她深居简出,有了充裕的时间读书看报,更为开心地看着上官牧原一天天长大,读完大学,又参加工作。

上官牧原得知自己被分配回兮和市工作的那一刻,高兴地欢呼雀跃。他又可以天天待在姥姥身边,得以让年迈的姥姥不再孤寂,并享有颐养天年的舒心和快乐。

然而,去年的春天,如同上官牧原第二个妈妈的姥姥也去世了。她走的很安详,床头放着她亲手养护的一盆君子兰,橘红色的花朵开的深沉又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