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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繁星点点洒落在广袤的天幕之上。

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宁静。

尹新月借着张日山手中那微弱的灯光,只瞧见一个花瓣贴在自己身上。

那花瓣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她本想问问这是什么花,可以这么的神奇,比驱蚊水还管用,可当她看到堇年那高兴的背影时,心中的好奇瞬间被慵懒取代,管它是什么花呢,只要有用就行。

堇年兴奋地捏了捏手心,回想起刚才那奇妙的瞬间。

他本来可以直接为尹新月解决胳膊上的鼓包,但又觉得那样有些奇怪,所以,他运用了一点力量,将与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小花瓣贴在了尹新月身上。

他觉得,这样做会比直接解决问题更能让尹新月开心。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尹新月后半夜果真没有再被蚊子叮咬,整个人心情愉悦,只是那股好闻的香味,让她忍不住的动动鼻子,不确定它是否来自于胳膊上的花瓣,她也不敢轻易触碰那花瓣,生怕它掉落后就失去了效用。

“给。”

张日山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他递过来几个小鱼竿。

堇年连忙接过来,随后递给尹新月一个。

尹新月晃了晃手上的鱼竿,满脸疑惑,完全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是想玩什么?”

尹新月问道,她瞅着这东西,好像是鱼竿。

“你要去钓鱼吗?”

“对呀,你见过佛爷塘里养的鱼吗?”

堇年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尹新月停下脚步,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那天闲逛的时候看见了,那儿的鱼应该挺多的吧?”

其实她并没有仔细观察,对于这些她并不是很感兴趣,而堇年却对那塘中的鱼充满了好奇,现在回去也没什么好玩的,只能等待哥哥回来,倒不如出来看看小鱼。

张日山走在前面,提着一盏灯。

那灯不大,却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足够照亮这条蜿蜒的小路,灯光洒在路上,旁边的树影摇曳生姿,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可怖,而是恰似有灵的慈爱。

微风轻轻拂过脸颊,温柔地扬起三个人的衣袍,仿佛在催促着几个人向前。

“你会钓鱼吗?”

尹新月甩了甩手中的鱼竿,好奇地问道,她连这玩意儿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上手钓鱼了。

堇年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尹新月欲言又止,目光投向了走在前面带路的张日山。

“张副官,你会吗?”

尹新月算是带着点儿期待地问了一句。

“不会。”

张日山的回答简洁明了。

尹新月心中一阵无语,那她们来这里做什么?等鱼自己跳上来吗?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大不了就陪他们拿着鱼竿划划水,只要堇年开心就好。

三人沿着小路缓缓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小池子边上,周围是特地建造的灯,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唯独水池那里,显得有些黑乎乎的,却也能勾起人的兴致来。

要是只有一个人,那可能还会害怕,绕过去,可要是一群人,那就不一样了,巴不得这里更黑一点儿。

“日山,你会不会搞这个呀?”

堇年看着地上那些略显专业的钓鱼工具,扒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向张日山求助。

张日山接过鱼竿,虽然他也没学过钓鱼,但是稍微了解一点,毕竟,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嘛。他虽然不会钓,但是买过别人钓的鱼,四舍五入,也算是参加了钓鱼的一环了。

他仔细地绑着鱼饵,眼神专注而认真,在绑鱼饵的过程中,他不断地研究着,看了一圈,差不多就会搞了,还是比玩枪子儿简单点的。

堇年在他绑鱼饵的时候,扒拉着栏杆往下看,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掉到五爷家水池子里的情景,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到底是长记性了,不敢太过靠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几个黑影在水下游动着。

“是好多呀,感觉比五爷家里的鱼还多哦。”

堇年兴奋地说道,给尹新月指了指不远处浮现的黑影,尹新月眯着眼看过去,啥也没看见。

尹新月和堇年一人拿着一把鱼竿,看见张日山还在那里专注地帮堇年摆弄着,也来了兴趣。

她拿着张日山刚才绑好鱼饵的鱼竿,试探地往下抛竿,然而,尹新月似乎运气不佳,刚甩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方向搞错了,直接甩到了后面的草丛里。

堇年听见鱼竿挥动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尹新月那尴尬的模样,她慌乱地拽着鱼竿,脸上爆红,好在天黑,看不大清楚,堇年眨眨眼,笑着走过去帮她解开了缠在草丛里的鱼线。

好不容易全部弄好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抛了杆,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堇年拜托张日山拿着鱼竿,自己则提了灯,蹲在栏杆前面,专注地瞅着水面。

那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水面上,泛起微微的涟漪,很快就归于平静,被远处的黑色给吞噬掉掉了。

或许是鱼饵不太合鱼儿的心意,好久好久,水面上愣是没有一点动静,只有偶尔几个黑影在堇年脚下蹿过来蹿过去,仿佛在与他嬉戏。

“还要等多久啊?”

尹新月扶了扶腰,抱怨道,这里也没个座位,本来她还挺高兴的,也想试着能不能真钓上个鱼来,但是站的久了,她的腿都要麻了,心中也渐渐涌起一丝不耐烦,最最主要的,还是腰有点疼。

张日山倒是还好,他体力不错,站一会儿也不觉得累,劲瘦的腰挺着,像是把这个当成了什么重要任务一样,但是仔细看他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水边上的堇年身上,偶尔才会看一眼鱼竿,对于上不上钩,他并不是很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周围的宁静仿佛也被无限放大,尹新月无聊地甩了甩鱼竿,心中暗自嘀咕着这鱼怎么这么难钓。

堇年则在水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轻点着水面。那水面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如同绽放的花朵。

那边好久都没动静,尹新月受不了了,把手里的鱼竿递给张日山,张日山随手接了过来,站的依旧笔直。

尹新月走到堇年旁边,看着他把手从栏杆中间穿过去,轻轻撩动着水面,也好奇的探头。

“看见鱼了?”

“没有哦,你想看吗?”

“想啊。”

“那新月要等一会儿哦,我叫叫它们。”

尹新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有些没听清堇年说的什么,她刚蹲了一会儿,起来活动活动。

堇年看她不感兴趣了,在水面上晃了晃手指,直接伸了进去。

本来是冰凉的水,在堇年把手伸下去后,一股暖意包围着他的手。

随着堇年手指的轻点,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大,看起来像是要浮上水面了。

它们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纷纷朝着堇年游来,堇年笑眯眯的,眼里满是惊喜,还在高兴着,原来这里的小鱼,也会理他。

尹新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看见了一大团一大团黑影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灯差点掉落在地。

她还以为是什么吓人的东西,连忙拽着堇年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嗯?怎么啦?”

堇年被拉起来,伸出来的手垂下,指尖还带着几滴没有落下去的水珠儿,一滴一滴的落在石砖路上,还有的,方向错误,打湿了堇年袍子的尾巴。

“这什么?!”

尹新月看着凑近的一大团黑影,皱着眉。

堇年安慰的拍了拍尹新月的肩膀,见怪不怪的安抚她。

“因为钓不上来嘛,我叫它们出来一下。”

“?”

鼓动的黑影越来越多,把堇年刚才蹲的地方都挤满了,像是影子般肿胀,铺成大片的黑色。

“日山日山,我们不钓了,快过来看小鱼!”

堇年喊了张日山,张日山没怎么犹豫的就放下了鱼竿,凑了过来。

尹新月几乎是抓着堇年的胳膊,才没有后退。

堇年举着灯靠近,眼里满是兴奋,尹新月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堇年的眸子,在暖黄灯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金色?

还没来得询问是怎么回事,尹新月的注意力就被噗通的一声水声给吸引了。

她一转头,瞳孔放大,白色的月光和暖黄的灯光交错相映,让她看见了她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尾一尾的鱼,相继的跳出水面,像是从淤泥中挣扎而出的莲花。

那些鱼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美丽至极,它们一条一条争着抢着的蹦上来,溅起漂亮的水花,水花在灯光的折射下,如同璀璨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水面荡起涟漪,堇年伸出手,举在空中,一条条鱼争先恐后的跳上来,试图接触着他。

尹新月和张日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呆了,他们怔怔地看着那些可以说是欢快的鱼,更多的,是在看堇年。

堇年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伸手放低了一点儿,鱼的吻部与他的掌心接触,冰冰凉凉的,他眼里满是赞叹,比起看它们跳上来,他更想去到水里,和它们更亲密的接触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尹新月好不容易闭上一直张大的嘴巴,还是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了张日山。

张日山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堇年,也注意到他眼眸的不正常,心中似乎有了一些猜测。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奇妙的场景奏响一曲美妙的乐章。

噗通的声音不绝于耳,尹新月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都麻木了。

她听见堇年在小声的念叨着,数着数,猜他估计是在数有几条鱼?

这怎么数的过来啊?她瞅着这些鱼.............长的都一样啊..............

堇年手举累了,轻轻地伸出手,放在水里,试图触摸那些美丽的鱼,它们似乎是懂了堇年的意思,纷纷围绕着他的手游动着。

展示完自己的漂亮身姿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光,顺着鱼群的游动,一丝一丝的,围绕在堇年的手边。

“诶!”

尹新月看着堇年的身形不稳,叫了一声,张日山反应很快 直接把人拽到了怀里。

等堇年的眼睛变回去了,他感受到身后软乎乎的,温暖的怀抱,还有些懵。

“啧,看鱼看傻啦?还想进去陪它们睡觉?”

听着尹新月的话,堇年捻了捻指尖,明明是刚抽出手来,指尖却是干的。

回头,张日山好看的脸都皱了起来,眼里的担忧要溢出来了。

堇年拉了他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转头看了眼水里,里面的鱼群,只能看见影子了,堇年抿了抿嘴,对着两个人说,想要回去了。

尹新月和张日山没意见,她还巴不得回去呢,站的累死了,主要是她还穿了小高跟 真受不了再站一会儿了。

他们收拾好根本没用上的鱼竿,准备沿着来时的小路离开,那暖黄色的灯光依然照亮着他们前行的道路。

夜空中的繁星依旧闪烁着,但是,月光打到府里的时候 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茭白的月光有些变了质,掺杂着一些黯淡的红色。

还是来的时候的样子,尹新月在前面,堇年走在中间,张日山跟在最后。

堇年走在路上,突然的,看见了路边草丛上,有一只小蝴蝶。

要是普通的蝴蝶还好,可是,这静兰的颜色,配上翅膀间忽闪的荧光,让他忍不住想起来在矿洞的时候,还有那些奇怪的梦。

不同于之前在梦中的,或是蛊惑,或是恐吓,不管是什么,他总感觉,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可出现在了现实中,堇年感觉,在一瞬间,好像又被拉回了那个阴暗潮湿的矿洞。

堇年停在原地,双手握紧,显然不太想在现实中看见它们,他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它们的背后,会不会还是那一副可怖的模样。

那小蝴蝶,突然的忽闪了一下翅膀,直愣愣的冲着堇年飞过来。

堇年一愣,揪着衣服下摆甚至没想起来自己应该躲开,在那蝴蝶要冲到他脸上之前,被一双大手给牢牢的抓住了。

“怎么停下来了?”

尹新月疑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堇年这才回神,看向那个被抓住的蓝蝴蝶旁边,张日山那俊美的脸。

张日山看着堇年脸上还没有褪下去的害怕神色,犹豫了一下,用空出来的手伸向他,原本想摸堇年的头,但是,他指尖僵硬了一下,最后还是扶了扶他的胳膊。

“没事?”

堇年感受到胳膊上温热的触觉,磕磕巴巴的说了句没事,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张日山手里还抓着的蝴蝶。

张日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当时虽然说先出了墓室,但也在外面看见了,堇年周围那些奇怪的景象,包括那些个惊悚的怪物。

他不知道堇年总是会做梦梦见,甚至是被召唤,蛊惑,他只当是堇年想起来当初下矿洞的事情,被过于相似的蝴蝶给吓着了。

张日山凌厉的视线和刀子一样刮向了被抓在手里的蝴蝶,再次确认,它背后没有什么眼珠子后,才稍微的松了松手。

本来,吓到人了,他是可以直接弄死的,但是想起来堇年可喜欢这些小动物了,又担心他看见不好,这才一直抓着。

他手里的蝴蝶很乖很乖,乖的都有些不正常了,一点儿的挣扎都没有,甚至从被他抓住后,就没动过,翅膀也不动,任他揉捏。

翅膀柔软的要命,像是一点的内里都没有,奇怪的是,张日山把它放在手里,感受不到一点的心跳,就像是一个死物一样。

张日山皱了皱眉,又想起来这小动物不像是人,为了存活,好像装死没动静,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不走了?副官手里拿的什么?”

尹新月半提着灯,懒得提的更高,随意的问了一句。

“.................蝴蝶。”

堇年停了一会儿才出声,刚才,张日山扶住他之后,像是担心他还在害怕,抓着蝴蝶,三百六十度向他展示了一下,像是在告诉他别害怕,只是个普通的蝴蝶一样。

堇年松了口气,看着张日山手里一动不动的蝴蝶,还是心软了,鼓起勇气伸出白嫩的手心,水润的大眼睛看着张日山。

张日山动作一顿,确认检查了好几次没问题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直到堇年仰着头看他,小脸好像是被吓得,红扑扑的,他心跟着他的动作一颤,再回神,已经把东西放到了堇年的手里。

堇年看着在手心里一动不动的蝴蝶,漂漂亮亮的,像是个精致的摆件一样,感受到尹新月的目光,他转过身去,给人展示了一下。

“蝴蝶啊............挺漂亮的,还会发光?怎么和萤火虫似的?”

尹新月随便的问了一句,就转过去了,她脚下的鞋子踩在石砖路上,哒哒的响着。

三个人排成排,偶尔的,搭话的时候再并排走一会儿,除了这个插曲外,好像再没什么了。

堇年走在路上,感觉脚有点疼了,他迷茫的抬头看看,头顶上的月亮越来越大,离得他,好像比之前要近一点了?

他没用力量,但是身体也不至于差到走两步就累了,他低下头,往四周一看,周围为什么还是这条小路?

走了多久了?

按理说,不应该已经到了尹新月住的地方了吗?

刚才,三个商量着,先送尹新月回去,他们两个再回去,毕竟人家是女孩子,虽然说路差不多已经认识了,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让人家自己走。

三个人都没意见,越走越远,按平常来说,这么长时间,都够三个人走到张启山房间门口儿了。

就在堇年往小路上投去目光的那一瞬间,他手心里一直虚托着的那只蓝色蝴蝶,原本安静得如同一个精致的标本,却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那只晶蓝色的蝴蝶,翅膀微微颤动,仿佛被包裹着,周围的甜腻气息给唤醒了,那颤动极为轻微,如同微风拂过花瓣般难以察觉,但很快,那颤动变得愈发剧烈,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挣脱而出。

晶蓝色的翅膀开始疯狂地鼓动起来,那美丽的蓝色光芒在这一刻却显得格外的诡异,翅膀上的脉络,原本只是精致的纹路,此刻却突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如同有滚烫的血液在其中汹涌流淌,那红色在蓝色的映衬下,仿佛是恶魔在蓝色的画布上肆意挥洒的血痕。

蝴蝶的背面,或者是说,它的正面,在蓝色与红色的交织中,两个触角中间的位置,开始缓缓裂开,那裂开的过程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

大量的红色液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那原本纯净的水蓝色,那红色的液体如同鲜血一般浓稠,散发着刺鼻的腥味,却又很快的被抹去,化作与周围别无二致的甜腻气息,像是一件精心包裹的礼物,只展示自己最漂亮的一面。

但要是熟悉的人来,只会觉得,它是一件赝品,用拙劣的手段,想要把自己变成堇年喜欢的样子。

裂开的地方,几根肉筋突兀地肿胀起来,不断地涨大,仿佛有生命一般,它们从蝴蝶的身体内部破出,又如同诡异的血管般,缠绕在中间,不断的吞噬,涌出。

那裂开的地方化作了一条紧闭的肉缝,那肉缝呈现出腥红的颜色,与蝴蝶背面的水蓝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缝隙的两边,一条条血管缠绕着、鼓动着,仿佛里面真的有血液在疯狂流动。

堇年前面的尹新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停了下来,堇年连忙的停下,摸了摸鼻子,差点儿就要撞着人家了。

刚想要道歉,就发现,前面的尹新月,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整个人,留给堇年的,只有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