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再想移开眼就难了。
沈玉堂眼睁睁看着那诡异僵硬的蛇头一点点探出水面。
远远的甚至能看到上面有石块簌簌剥落……
沈玉堂看着水呈黑色自蛇头上流下,自蛇口吐出,皱紧眉头强忍呕出来的冲动。
但还是因此白了脸色。
他不觉转过身,司琻亦然,但是回神后,急急拉着他后撤几步:“此地不宜久留!”
沈玉堂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就跟着司琻向远离岸边的方向拔足狂奔。
跑了一段距离后,沈玉堂心觉已经脱离了危险范围,想回头确认一下,结果才扭头,没见那骇人的蛇,倒是看到了不远处正向他们奔来的许小白和陆流飞。
许小白同样看到了他们,见他们停下脚步,还急躁地吼叫提醒道:“师兄快跑!后面有精怪!从河里爬出来了!”
沈玉堂狂汗,怎么追不上他们跑去追许小白了吗?
许小白这边虽然大喊着,但是就沈玉堂来看,兴许是他们二人的身体状况目前更差些,眼看着一条蛇尾甩来,似乎要将他们强掳下去。
沈玉堂嗔目欲裂,看得心惊,司琻也发现了异常,也顾不上自己灵力尚未恢复,拔剑回身就冲了上去。
沈玉堂也不过是被惊到了一瞬,不待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动作,数道引雷符不要钱似的打出去,裹着寒风,擦过司琻飞扬的衣角,先一步击在那精怪的身上。
瞬间雷声四起。
然而沈玉堂此时到底是灵力不足,引下的雷,动静大攻击力小,尤其是对于这石头做的精怪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这种情况下用引雷符实在是暴殄天物,符咒的十分之一威力都难以释放出来。
但是情况紧迫,沈玉堂即便心疼也是无可奈何,只恨得打不出攻势来。
不过好在多少有效,那条尾巴好像是受了惊,竟然瑟缩了一下,正好为司琻他们争取到了时间,让他能够及时一剑刺入皲裂的石泥缝,这才使得那条尾巴动作停滞,许小白也是受了惊,连滚带爬跑出那怪物的攻击范围。
沈玉堂扶着膝盖弓着腰喘息,冰天雪地里,愣是出了一身热汗。
他擦了擦额角,走向不远处趴伏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的许小白,把他拉扯起来,再四处张望寻找陆流飞的身影。
但是迟迟没有寻到。
沈玉堂心想兴许是视线阻碍,又或者是大师兄已经将其救下也说不定。
然而等到数道惊雷落下激荡起的烟尘渐渐散去,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在他们眼前。
陆流飞此刻没有倒下,也没有和司琻待在一处,而是孤身一人闷头向河边跑去,留给三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沈玉堂能清晰感觉到眼皮突突直跳。
“陆流飞!你干什么去!”
沈玉堂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带到陆流飞的耳朵里,他却不回答。
只管向前走,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司琻也看到了陆流飞的异常,他和沈玉堂对视一眼。
这一眼叫沈玉堂心头一凉。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司琻已经猛地拔剑起身,向陆流飞的方向掠去。
“…大师兄!”沈玉堂大吼出声,当即就要跟上,却被脚边的许小白一下子拖住了大腿。
他奋力挣了两下没挣开,一时没收住情绪,红着眼眶瞪向这个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撒手的人。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师弟,而像是在看一个阻挠他行动的陌生人。
冰冷、愤怒,甚至带了一丝怨恨。
给许小白看得心头一惊,差点就松手,好在意识里清楚地记挂着不能让沈师兄过去送死,于是不过缓了一下,就忍下心中的异样,闭眼也要死死把沈玉堂拖在较为安全的此处。
“小白,松开我,他们两个人搞不定的…”到后来沈玉堂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叫许小白放手。
许小白没有灵力护体,羸弱的体质在此刻张扬着缺点,他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太冷了。
他白净的脸此刻红扑扑的,显得气色很好,但是他们知道,那是冻得。
那边司琻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陆流飞,他伸手拉住陆流飞,然而此时的陆流飞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拼命挣扎。无奈之下,司琻只好出手将其打晕,扛在肩上往回折返。
与此同时,远处的河面上突然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柱,伴随着一声怪异的怒吼,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从河中跃出,几人也因此看清了这精怪的全貌。
这分明是一尊玄武像。
下方是巨大的龟,而刚才一直攻击他们的正是它背上的蛇。
此刻那条蛇像是记仇般,陆流飞昏倒搭在司琻的背上,明明更好攻击也不管,只直直向着司琻的门面扑来。
司琻来不及躲闪,只来得及一把将陆流飞甩飞出去,抬剑格挡,墨玄堪堪卡在蛇口的四颗獠牙之间。
司琻手臂上青筋暴起,但是好在僵持住了。
沈玉堂这边,许小白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就是死死抱着沈玉堂不肯撒手,他实在无法,只得拖着他向前缓慢移动。
一边前进一边在乾坤袋里翻找能用的上的器物或者符咒。
在看到蛇口咬向司琻的那一刻,沈玉堂差点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去。
好在司琻剑法足够支撑,一时有惊无险。
沈玉堂却更是不敢耽搁,抖着手也要翻找些东西出来。
只是他这里还没找到什么有实际用处的,司琻那边就出现了变故。
巨龟忽然抬脚向这边走来,不过是一足落下,站在不远处负隅抵抗的司琻就直接被震飞出去,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强忍着剧痛,爬起来扛起陆流飞,无心战斗,只一股脑继续向后狂奔。
沈玉堂心急如焚,慌了神儿,心知压眼下紧迫,顾不上手里抓起的是什么,干脆抓到哪个就输送灵力祭出。
一时各种攻击类疗愈类甚至于观赏类器物齐上,在满天白雪中,各放异彩!
虽然能对这玄武塑像造成伤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干扰总是能做到的。
司琻一路跌跌撞撞,竟然真把陆流飞带了回来。
沈玉堂也赶紧背上许小白,于是二人一背一扛,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只为赶紧找到一处庇护。
但是雪林竟然不同于树林,眼见着前方一片空旷,他们竟然越跑越觉得荒凉。
最后只得跑得尽量远以后,在一处树后暂时歇脚。
沈玉堂中途早就吞了两瓶回灵丹,司琻好些,不过是在口中一直含着,耗费还少些。
司琻给陆流飞检查身体,沈玉堂也丹药齐上,试图唤醒情况没那么严重的许小白。
结果没想到许小白没醒,陆流飞那里倒是先有了动静。
“那个焚香镜的晶体并不完整,有一部分卡在玄武像的龟壳缝隙里,陆流飞又被焚香镜认了主,一眼看到那东西就被蛊惑了,其实更多是焚香镜的原因,你们这个可怜的老二,竟然被器物控制了,真丢人啊!”
陆流飞还没睁眼,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司琻甚至都以为他是被敲傻了,开始说胡话。
而沈玉堂冷静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个语气,这个判断…
“…前辈?”
“哦?”被唤作前辈的人闻言瞥了沈玉堂一眼,略带轻蔑和兴致,这眼神不是陆流飞会有的,沈玉堂一下子更加笃定了。
“前辈不是走了吗?不知现在是来做什么?趁虚而入,不像是前辈会做的事呢?”
对方的精神不知为什么这么好,即便是尚且在陆流飞“千疮百孔”的肉体中,竟然一个折身坐起来了,给沈玉堂吓了一跳。“我若说是来帮你们的,你信不信?”陆流飞,或者说那位前辈挑了挑眉,笑着看向沈玉堂。
沈玉堂戒备地捏住了乾坤袋,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前辈的意图。
司琻不明所以,但是看沈玉堂一脸如临大敌,便想着转移敌方注意力,在一旁插话道:“前辈之前说焚香镜的晶体卡在那儿,可是真的?”
“自然,我有必要骗你们两个小辈不成?”前辈站起身来,倒是完全不介意同他们周旋,也不急着办什么事,甚至慢吞吞地咽了几瓶丹药,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那晶体就在玄武像下面。还有,不是我趁虚而入,是那小子求我夺舍,他现在不肯出来,不是说不想要了,是不好意思要了~”
说着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