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发现,之前还明快的男人,短短时间,周身已笼罩上深沉的雾霭。
她很清楚,燕灿之死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且以前赢厉也误会过,她对战寒征还念念不忘。
陈玉皎为了避嫌,离开战寒征的尸体几步,彻底拉远距离,走到赢厉身边,主动言:
“赢厉,我刚才只是在想,世事无常而已,并没有想任何其他。”
说着,又主动牵起他的手:“我陪你先回寝殿走走,这里交给晏伐处理就好。”
“不必。”赢厉却撇开她的手,神色微冷。
若不是心虚,何必主动向他解释?
“还是由国后来,亲自安排好这场葬礼。”
他的嗓音似乎一如既往威严,又带着庄重。
话毕,迈步先行离开。
而陈玉皎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旁边燕灿的尸体。
燕灿死了,赢厉的确不想、仅仅只让晏伐处理尸体吧?
但他亲自处理,一直直面,也定然不妥。
由她来,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在这种时候,她也是该为赢厉处理好这些琐碎之事。
陈玉皎便暂且留下,有条不紊吩咐:
“晏伐,你先带人去跟着君上。”
“晏蔚,请祭司,将燕公子之尸体火化,骨灰……撒至秦岭向阳之处吧。”
秦岭居高临下,可俯视九州。
在秦岭之上,燕灿能看到华秦的长治久安。
兴许终有一日,他地下有灵,会明白赢厉的苦心。
至于战寒征……
他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小卒头领的身份。
“按其身份火化后,葬入战家坟墓即可。”
“到底救君上有功,抚恤金让白丞相定,发放给其子即可。”
她在公事公办着这些。
而赢厉走远后,黑暗里,高大的身躯微微顿了顿。
她没跟来。
果然还是想亲自给战寒征操办后事。
赢厉啊赢厉,何其可悲。
做再多,也抵不过她心头的两抹白月光。
赢厉长袖一扶,径直离开,去了殿宇。
在杏花林深处,所有书院的极远处,还坐落着一栋精致的阁楼。
殿内宫灯精致,烛光摇曳,素纱帷幔,珠帘后锦床……
这是赢厉特地命人修建,方便陈玉皎与他每次来这儿的居住之地。
床上淡淡浅金色的蚕丝龙凤呈祥被,显得有些可笑。
赢厉走出凄冷的宫殿,来到后院,那里有一棵最独特的几百年的杏花古树,树干遒劲而苍老。
赢厉独自立在古树之下,昏黄的宫灯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而孤绝。
夜风掠过,树影婆娑,斑驳的光影在他墨色龙袍上浮动,却始终照不明暖不了那一抹极致的黑色身躯。
陈玉皎只处理安排了半个时辰,亲自看到燕灿的身躯火化、装殓后,便回来这边,
她在殿内没找到人,来到后院时,便看到那样一幕。
明明四周尽是杏花树绽放,缤纷盛大,这是他送给她的惊喜。
可他自己却总是孤零零的。
她能为他做的,太少。
眼下,也必须做点什么其他的事情,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陈玉皎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什么,下定了决心。
也是时候了。
她迈步走过去,伫立在赢厉身后。
四下已经无人,所有的人全都被她摒退。
她的手抬起,解开腰间的衣带。
柔蓝色的衣衫坠地,堆砌在她脚边。
她轻声唤他:“赢厉……你、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