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随赢厉回到了马车。
庄重宽敞的车内空间,不知是不是因黑色调,始终有股沉重感。
陈玉皎端坐在赢厉身边,暂时都不敢靠他太近。
赢厉微微侧目,看她一眼,墨眸顿时又暗了两分。
她又冷淡了!
肯定是方才悬崖边的缠绵,让她想起了长兄赢长屹!
她定是又在想长兄!
胸腔里那股熟悉的钝痛又隐隐泛起。
赢厉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目光扫到了不远处那道挺拔冷峻的身躯。
他忽然冷声对外吩咐:“让战领队送热茶来!”
“是。”夏公公将车帘挂起。
没一会儿,战寒征端着一盏热茶从远处走近。
赢厉的视线又扫了眼陈玉皎。
她在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看战寒征半眼。
果然,战寒征对她伤害太大,她没太多情感。
她最爱的人,是长兄。
她心里,只怕仅有长兄!
赢厉的气息忽而骤沉,大手抬起按住心口。
陈玉皎察觉异样,连忙看向他,关切问:
“赢厉?你怎么了?”
边关切着,她的手边落在赢厉胸膛上,轻轻为他拍抚,检查。
“是这儿疼?胸腔、还是心脏?”
赢厉垂眸,看着女子焦急的模样,眸色又微微沉敛。
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一分他的位置。
哪怕一分。
赢厉又沉沉合了下眼睑,稳定心神。
“无碍。”
他竟在与逝去的长兄计较。
堂堂帝王,太过荒唐了!
陈玉皎看他神色,却还是不放心,两指落在他胸膛上的穴位处,轻轻为他揉按。
战寒征走到不远处时,就看到车内那一幕。
猝不及防,“当”的一声。
他不慎撞到了路过的小卒,手中的汤碗“无意”被撞翻,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他的胸膛,渗入皮肤。
心脏处,瞬间烫出一片红痕。
但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任由灼痛蔓延,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眼前,是陈玉皎纤细的手指落在赢厉胸膛上,轻柔按压的场景,她的眉头微蹙,眸中尽是关切,连声音都柔软着:
“赢厉,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不能隐瞒。”
上次他吐血,真的把她吓到了。
战寒征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军营里,肩膀被流箭擦伤。
那时的陈玉皎还是个明媚灿烂的小姑娘,立刻提着裙摆小跑过来,满眼亮晶晶的、又急切地问:“寒征哥哥,疼不疼?”
她还踮着脚,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伤口,嘴里还轻轻吹着气,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楚。
“我给你熬了药,还加了蜜饯,不会苦的! ”
她笑得那般灿烂,仿佛将最灿烂的朝阳捧到她面前。
那时候她忙前忙后,仿佛他的伤就是她人生中天大的事。
可如今……
最后一缕残阳没入地平线,夜色彻底笼罩下来,他的身影融进黑暗里,孤寂而冷峻。
他一个人伫立在黑暗里,胸膛一片灼烧。
马车内的女子,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的爱,全给了另一个男人。
从此、无人问他粥可温,无人问他疼不疼。
马车内,赢厉的目光透过半卷的车帘,冷冷地落在战寒征身上。
很好。
不止他一个人难过。
且、这就是惩罚!
靠近陈玉皎、拽她手臂?
帝王,可不一定海量!
而帝王也更清楚,同为男人,什么惩罚最痛刺人心!
赢厉眸色沉缓,收回视线。
抬手,握住陈玉皎纤细的手腕,将她拉近他的身躯,嗓音低沉道:“陈儿,再按一会儿。”
而另一只大手放下车帘,遮住里面的场景,只留给人无尽的遐想。
黑夜里,战寒征的耳边又回荡起陈玉皎下午时那些话,他的身影彻底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