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朝堂上一伙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老家伙,整日里不厌其烦地上呈奏折、联名请愿。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迫皇帝给定北侯府另行册立世子。
他们口口声声地叫嚷,大兖王朝建立至今,从未曾有过身残世子。
残疾世子,实在是大大折损大兖王朝的体面和威严,让天下各国耻笑。
皇帝一度觉得是自己太仁慈了,才滋长了这些老东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闲心。
一个个的也不想想,他们有今日今时的安宁和荣华富贵是哪里来的?
那是定北将军用自己的命拼来的!
要不是定北将军二十年前力挫北日国,他们现在一个个都得在阴沟里吃屎!
一个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人家定北侯本人都尚未对此有何意见,又哪里轮得到这帮子多管闲事的老顽固在这里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咸吃萝卜淡操心,蓄意掺和别人家的家事。
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吃人饭,不干人事!
拿朝廷的俸禄不为国解忧,专对人家家宅之事指手划脚。
简直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现在好了,这些老登终于要栽跟头了。
不,不光要让他们栽跟头。
此次恩科后,他一定要让这些老东西付出代价。
皇帝在心里不停的腹诽着,甚至骨子深处小小的隐藏基因也崭露头角,脏话都冒出来了。
可能是源自曾经也是在庄稼地里刨食的某一代祖宗。
他手里紧紧地捏着信笺,得意的情绪遮都遮不住。
他的好日子来了!
他的定北将军回来了!
扛着胜利的大旗朝自己走来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李擎虽然不知道皇上叫什么好,但不妨碍他拍马屁。
瞧瞧这一阵儿功夫皇帝脸上不停变化的表情,到最后越来越盛的笑意,他就知道准是好事。
“你个老东西,恭喜朕什么?”
皇帝揶揄地看向李擎。
李擎一愣,“呃呃”了几声,嘿嘿笑道:“皇上高兴,就值得恭喜。”
这段时日,他觉得皇上可苦了,天天在朝堂上应对那群闲得没事专研究别人家宅之事的老b登。
一天天的眉头皱得一次性能夹死二十八只蚊子。
今天皇上终于笑了。
皇上笑了,他就高兴了。
自己对从小陪到老的皇上,感情深似海啊。
“你个老油条。”
皇帝笑着打趣他,而后随手翻开一本账册,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翻了几页后,他猛地合上,眼中惊疑不定。
“皇上……”李擎见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怒意取代,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简直是数典忘祖!”
“狼心狗肺!”
“丧尽天良!”
“罪大恶极!”
“天理难容!”
皇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随后,对安一说:“安一,你速回府请定北侯秘密入宫。”
“是。”安一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李擎,速宣国师、安国公、赵丞相、孟尚书、方尚书、逍遥王进宫议事。”
“是。”李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应道。
才走了两步,又被皇帝叫住了。
“记住,要秘密宣召。”
“是。”李擎心头一跳,能让皇上咬牙怒骂,看来是大事。
秘密宣召,用的可是暗卫宣召。
自皇上登基以来第二次启用。
……
定北侯府,陶远铭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安一心惊肉跳。
他的衣裳都没来得及穿整齐。
刚一踏进书房,他便一把揪着安一胸前的衣裳说:
“干啥,干啥,你咋的又回来了,可是你主子出事了?还是我的小老儿……”
陶远铭不敢往下说,生怕真是他那还素未谋面的小老儿出事。
“侯爷,主子和二公子一家并未出事,主子打发属下回来给皇上送了点东西。”安一回道。
“哎哟,吓死我了。安一啊,你家侯爷我呢,老了,不耐吓了。
你以后少用这个紧急的暗号敲窗。
噢,还有,以后你家主子给皇上送了什么好东西,就不用跟我提了,提了倒胃口。
哼,自己老子不记得,算个什么玩意儿?”
陶远铭松开揪着安一的手,拍了拍胸口,抱怨道。
安一心中暗笑,以前您老可是说大公子是天上星辰,皎皎明月。
这会儿都成什么玩意儿了?!
“属下也不想打扰您,可是,皇上宣您秘密入宫。”安一说道。
“什么玩意儿?”陶远铭跳脚。
那个登神收了自己儿子送的好东西,高兴的不睡觉,还要跟自己显摆?
“不去,不去,本侯没有半夜上朝的习惯。”
陶远铭摆手。
他才不要去看那登神显摆。
这样的事那登神又不止干过一次了。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有好东西总是先送给那登神,真是……
自己这是给皇帝养了个亲兄弟!
可是自己又不能自称是皇帝的老子,真他娘的憋屈。
“侯爷,您不去是抗旨。”安一摆着一张死鱼脸。
“抗……抗旨就抗旨,本侯还怕他不成。”陶远铭杠上了。
安一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和三个小玉瓶递上前。
陶远铭见状,一把搂进怀里。
“哎哟,哎哟,还是我未见面的小孙女贴心,这又从她师父那儿搜罗的丹药吧?”
上次安一回来送信时,就带了几瓶回来,说是小孙女的师父给的。
陶远铭跟洛轻鸿一人用过一粒,效果杠杠的。
剩下的都仔细收藏着,舍不得用。
安一没回答,僵巴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陶远铭也不在意安一回不回答他,自行坐到书桌后,把小玉瓶一一摆到桌子上。
看过来看过去,最后才拆开信。
信封厚厚的,里面总共放了五份信笺。
他拆开最薄的一份,仅一张信笺纸。
展开信笺纸,上面“爷爷奶奶”四个字,占了半纸张。
“丫丫想你们”五个字占了半张纸,正好一页纸满。
字体扭扭巴巴,像鬼画符,勉强能看出什么字。
陶远铭捧着信笺纸贴在心口,嘿嘿笑着。
这份快乐独属于他的,现在,连自己老婆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找到了。
还附送孙子四个、孙女一个,儿媳妇和孙媳妇各一个,还有一个小重孙孙。
哎哟,老头子我死也瞑目了呀!
“侯爷,您先看看主子写的吧,其他的可以回来再看吗?皇上宣您觐见呢。”
无限陶醉的陶远铭脸上的笑容一僵,瞪了僵巴脸安一一眼。
随后将乌丫丫写的信小心的折叠起来,掖进怀里,这才找到自己大儿子写的信笺。
这一看,惊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