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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璋的行为明明白白地告诉周围的人,他将奚应芷有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就连奚应芷自己都没法再欺骗自己,众人异样的、忌惮的、鄙夷轻慢的目光更是明晃晃地投来。

奚应芷朝着四周环视一圈,心知今日之后,无论她作何反应,无论她如何避嫌,她身上都会被打上端亲王的所有物。

狠狠吐出一口气,奚应芷抬眸对上裴如璋暗沉沉满是威胁的眼眸,扯出一个假模假样的甜笑。

“呀,王爷的方子果然有立竿见影的奇效,臣女这会头已经不疼了。”

她虽是笑着,脚步却没有按照裴如璋的意思挪动分毫,甚至原本如幼兽一般乞求的、慌张的眼眸也冷淡了下来。

仍是那样一双眼,仍是那样一副笑颜,却平白让人觉得距离远了起来。

裴如璋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烦乱一闪而过。

他强忍着躁意沉声道:“本王再说一遍,到本王身边来。”

他的样子有些吓人,像是宣誓领土主权的巨兽。

周围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空气中满是风雨欲来的紧绷。

奚应芷缓缓收了笑。

不同于裴如璋隐忍压抑的怒火,这会她冷静得甚至称得上清明。

她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裴如璋都是畏惧、怯懦,却兼着一丝讨好。

除了对他权势和性情的忌惮之外,还有便是,她对这个和她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确实有着说不出口的亲近。

前世她那卑微而丑陋的一生,裴如璋是她生命中唯一有过的温情和亮色。

她以为他肯为自己花心思是因为有那么一点真心……

可重活一世,奚应芷就算再傻,也知道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是绝不会像裴如璋这样高高在上地轻慢她。

譬如此刻,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身陷叔侄二人的争抢纠纷之中,于名声而言会是多大的打击吗?

他定然是知道的,毕竟他的出生,他的血脉所代表的灰暗的过去和名声的污点,他都心知肚明。

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其实从始至终,他都和前世一样将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从未想过要为她考虑。

明白这一点,奚应芷忽然就释然了。

她掩唇吃吃一笑,看上去就像是被欺负的小可怜忽然长出爪牙一般。

“请王爷恕罪,臣女不能从命。”

她不再委婉,直接拒绝了裴如璋,“年初之时父亲曾请大师为臣女卜卦,说臣女命弱运轻,这辈子的命运只会如无根浮萍一般漂浮。

若想活得长久,便要远离那些贵气太重之人。”

裴如璋下巴猛地一收,眼神阴鸷起来。

他隐约明白奚应芷想说些什么了。

“方才我与二皇子合奏,便觉得眉心微微作痛,这会离得远了果然舒坦不少。王爷肃杀威仪之气太重,臣女不敢靠近。”

裴如璋手指紧攥,几要被她气笑。

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胡扯!

他肯定,她当然是在胡扯。

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将奚应芷的生平调查得清清楚楚,她在奚府便如个透明人一般,奚松何时为她请过什么大师算命?

子虚乌有之事!

他的表情难看得让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周围的贵女俱都悄无声息地垂着头,生怕这个当口惹了端亲王的怒火。

就连方才剑拔弩张的二皇子都默默屏气敛息。

谁也不敢惹盛怒之下的裴如璋。

一片怪异的紧绷之中,奚应芷却像是丝毫没察觉到一般,甚至对着裴如璋露出一抹称得上俏皮的浅笑。

“臣女知道这话或许有些冒犯,只此事却是货真价实,那大师还说臣女不但要远离贵气太重之人。

便是夫婿也不能年纪太大,不然克了臣女,怕是要折寿呢。”

她像是有些羞赧,又有些真诚,好像说的全然是真心话一般。

裴如璋眸光渐凉,忽而就为自己最开始担忧她在承恩公府受欺负受委屈而感到可笑。

他压根就不想和展家有任何牵扯,却听见奚应芷来赴宴后,接了帖子上门,就是为了替她撑腰。

没想到,她就这么将他弃之敝履,不管他为她做些什么,对她如何好,她连一丝动容都没有!

她就是自以为能够傍上燕云冀这棵大树,就迫不及待想跟他撇清关系!

说什么年纪大,不就是嫌他老了,不如燕云冀年轻吗?

他有着根植于骨髓的骄傲,若是旁人敢如此讥讽奚落他,只怕当场就要人头落地。

可眼下,虽然已经气愤到极点,旁人都以为奚应芷定然会小命不保。

裴如璋却冷笑一声,没再看奚应芷一眼,径直甩袖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凝滞的气氛才逐渐消散瓦解。

可仍旧没有人敢高声吵嚷,仿佛生怕端亲王会杀个回马枪,拿他们出气一般。

方才周梦楠提议的什么表演,自然无疾而终。

满院子人战战兢兢,唯奚应芷似是若无其事,还冲着展诗略带歉意地一笑。

展诗满脸惊恐地摆手,“不必致歉,今日本就是为了我的生辰才闹出这些风波,该是我跟你道歉才是。”

她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奚应芷的手,显然是因为端亲王的态度对她有了忌惮。

奚应芷笑笑,淡然地收回手,又准备告辞离开。

展诗还未应声,一个国字脸的宫装嬷嬷疾步而来。

“奚二姑娘别急着走,太后娘娘特意请了戏班子来热闹热闹,这戏难得一看,您若走了只怕要遗憾。”

奚应芷侧头打量嬷嬷,隐约记得似乎在慈昭殿见过她。

庄嬷嬷脸色温和地任她打量,可眼神里却透露出几不可见的倨傲。

显然,那所谓的戏班子,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