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供出暗窟的位置。
当然这位置不在一鸣山庄下,也不在邱大山以为的紫金山中。而是与曹运交来的地图一致,位于太平乡的那处悬崖附近。
并且,阿难还特意说,暗窟深处藏着一座金墓,是胡应和的主子程展平为自己的准备的,存放了他们二十年搜刮到的金银珠宝。
而他原本就是做杀手的,任务失败后差点死掉,恰巧被胡应和主仆所救,因体内中毒毁了身子,活下一条命变成这个样子。不愿见人,便在暗窟中做了守墓人,有时候也帮他们处置几个犯了错的家伙。
“我可是在一鸣山庄附近出事,你们的人也是出现在那附近的路上。那陈佑也是被神秘人丢放在那条路上,怎会与太平乡有关?”罗星河质问。
阿难这才瞥了他一眼,“罗捕头是被人引到那里,我们的人也是。抓到你们之后,他们便都返回太平乡。”
杜言秋之前借杨谆伯侄或张州珉之口对外明确承认了一些事,但还有些事他并未亲口提到,只是任人猜测多想而已。
比如邓知县尸身被盗,陈佑为何会被人丢在路上,是谁又把孙世明拐到那里,引去罗星河?
不过,邓知县就是姚家大郎姚鹏的身份已经传出去。张州珉与胡应和透露,杜言秋碍于姚斌罪名还在,不便对外公布。但是这也能够让胡应和他们知道,当年逃出上杭的姚家人可能早就回来了。
而且他们也一定早就知道姚家老夫人是江湖出身,有几分手段,所以姚家即便只剩女人,也不容小觑。
何况邓知县背地里还藏着个神秘的逢八之约,并且扯到玉安巷。
那么,将这些遗留问题全都推给姚家人也就顺理成章。
只不过上杭情况未明,他们仍不敢露面,怕身份暴露,不便行事。
而今,发生邱大山自首,从龙王庙下挖出姚斌尸骨等事之后,姚斌蒙受二十多年的不白之冤洗清,姚家人也就没必要继续躲藏。她们一定很快就会现身,到衙门领尸。
若姚家人与杜言秋见了面,必然会说出一些她们掌握到的而杜言秋还不知晓的东西。到时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所以,阿难需要在姚家人出现前招供。
果然与杜言秋预料的一样。
罗星河心底冷笑,“是什么人在暗中生事?”
“反正在被你们抓到之前,我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胡应和弄清楚没有。等你们把胡应和拿下,问他去吧。”阿难道。
杜言秋取来那张破地图让阿难辨认。
阿难在地图上指出一个位置,“就是这里,原本有个天然石洞,墓道入口在石洞后方,伸出去的鹰嘴下面。”
这位置足够隐秘,一般人看到石洞,就只会被石洞吸引,不易想到在石洞后面,凸出去的那块如鹰嘴似的岩块下面,还藏着另外一个入口。
至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且不说,听起来倒是挺真。
“待本官查有所获,会给你留几天好日子过。”
杜言秋收起地图,与罗星河离开大牢。
“这得叫上曹书吏跟着一起去办事吧?毕竟前些日子他去那一带查过,也算是多几分熟悉。”罗星河故意提议。
“嗯,你去安排人手。”
杜言秋先回了后厅。
姜落落已经在后厅等候。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杜言秋原本想让姜落落回家多睡会儿。
“睡不着,就来了。”姜落落笑嘻嘻地问,“那怪人招了?”
“嗯,还是在太平乡。很快就出发。”
拖了这么多天,杜言秋也不想再拖下去。
姜落落又道,“我来时碰到李素,他说赌坊掌柜连夜召集各赌坊打手,让他们都去了太平乡。这是打算跟我们玩阳谋?”
赌坊那边故意让李素传出这消息,不就是说他们知道怪人招出太平乡?
明知他们已经在太平乡做好准备,还是要去的吧?
即便不信怪人的话,也不该放过这次一举铲除赌坊贼孽的机会。
显然,他们这是对阿难能否骗过杜言秋没有信心,又故意拿赌坊这么多人做饵。
鱼不上钩,是饵不够大。只要分量足够,明知是陷阱,也总会有人愿意冒险。
这时,即便姚家人出现,说出个什么一二,杜言秋也顾不上理会。
在他们看来,姚家人即使掌握到其他东西,也不会太多。否则不会只拿陈佑试探,畏畏缩缩。若手握杀手锏,即便不露面,也早用其他法子捅给杜言秋。
“他们不仅急着解决我,还想把我们吞干净。”
杜言秋怎能不知赌坊此举之意?
若要铲除赌坊这帮祸害,只凭衙差肯定不够,还得借助外援。
对付镖局的时候,让人看到他用了多少人,那准备应对他的力量只会多不会少。
所以,这支名义上只是赌坊打手的队伍绝对远超镖局。
姜落落也想到这点,“难道他们会借驻守军?”
“倒不至于。”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顶起叛逆谋反的罪名。
“杨谆伯侄可能会倒戈。”杜言秋道。
也就是说,杨谆的人会反过头来加入到赌坊的队伍,如此不就增强了赌坊的兵力?
姜落落皱眉,“杨谆借我们的手报复了邱大山,回头他还想立功收回赌坊?”
杜言秋冷笑,“此人满心算计,我不信他不想浑水摸鱼。”
“言秋。”姜落落走到杜言秋面前,坦然而平静地望着他,“我相信,不论怎样都难不倒你。”
杜言秋摸摸姜落落的头,“嗯,等我好消息。”
姜落落撇撇嘴,“我不等,我要与你共进。你若不答应,我就生气。”
“……好。”杜言秋深吸口气,“你帮我。”
姜落落笑靥如花。
……
罗星河很快就整点好衙差。
但杜言秋并不急着出发,而是先让阿赫给杨雄传去消息。
自从上次杨谆伯侄的人合力帮助杜言秋对付镖师之后,杨谆就让他手上的那批人留在上杭,供杜言秋差遣。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再没什么动静,这些人还是由杨雄负责联络。
姜落落回凶肆看望老戈之后,来到谭大夫的石院。
那两名京差在谭大夫的治疗下好了许多,坐在院中晒太阳。
小铃铛回屋中熬药。
谭大夫窝在角落发呆,见姜落落来了,顺口问,“又有何事?”
这石院位置偏僻,平日没什么人来往,昨日城中发生的事还没传过来。
姜落落高兴地讲了一遍,还把今日杜言秋带人去太平乡的事也说了。
“其实言秋根本就不信那个怪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找到姚书吏的时候才说。分明是衙门里有人给他漏了消息,借他的嘴骗言秋。言秋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好似胸有成竹的姜落落心情大好,可仍记着压低声音,“言秋真正的目标是钱家酒坊。我们早已查到钱家酒坊与仙主一伙人有关。虽说已经抓了以你女婿刘通为首的几个人,可还有不少遗漏。刘通只是顶了仙主之名,还有一帮借仙主名义背地里做见不得人勾当的,才是最要紧的货色。言秋就是打算借此声东击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将这些人全部缉拿归案!”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谭大夫不解,“这等秘事你不该与我说。”
姜落落挤挤眼,继续低声道,“不是与你女儿有关吗?刘通虽然杀过人,可他也稀里糊涂地被人利用,到时候所有人都陪他一起服罪,你女儿刘夫人悲痛是悲痛,也能出口恶气吧?这有什么不能与你说的,你还能出卖了我们不成?”
“不会。”谭大夫垂下眼皮。
这些天偷偷摸摸地来回跑着制药,心中还惦记着下落不明的儿子,他是真的累了。
“不打扰谭大夫了。”
姜落落去看那两名京差的伤势。
小铃铛从屋中出来,见没人留意他,快步出了院子。
听得院外一声马叫,哒哒跑远的声音,姜落落并未追出去查看。
谭大夫却睁开眼,“这孩子回不来了。”
小铃铛抢走了姜落落的马。
这孩子还会骑马呢!
他偷听到姜落落的话,而且很在意,不顾一切地去报信。
“不论怎样,都是他的造化。”
姜落落缓步走出院门,望向早已瞧不见任何身影的弯曲山路。
没想到小铃铛这么急,幸亏没骑舅舅的马。
既然这般在意,那就尽快把消息送去吧。
……
阿赫给杨雄送去消息后,就在路口等着。
见小铃铛骑马飞奔而过,他才返回县衙。
“这么急?”
杜言秋也是意外。
“时候尚早,阿赫大哥,你就应当去盯着那小子,看他往哪里传信。”罗星河有些遗憾。
之前是腾不出人手去盯一个小铃铛,再说也没什么消息需要他传递。
姜落落这段日子常去石院,知道小铃铛一直老老实实,没有回过城。需要的米面肉菜等还是杜言秋让人给送去的。毕竟谭大夫在给老戈,还有京差治疗伤病。
今日姜落落去谭大夫跟前泄密,就是为了特意惊动小铃铛。他们就该留个人盯紧这小子,看能通过他揪出什么人。
“没必要。”杜言秋道,“该知道的我们也都已经知道,不必浪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