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时陷入静谧，外面小狗叫了一声，裴修年才回过神来。
他完全没有料到顾滟会生气，而且还这样尖锐，这让他完全失了分寸。
顾滟看他不说话，心里更气，转头就往外走。
裴修年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好好说着话，怎么还生气了？”
“别拉着我！”顾滟甩开他的手，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已经认定我做错了，还有什么好好说话的必要。”
她说完又要走，裴修年又赶紧拉住她，她挣扎，他干脆上前一把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双手撑在扶手上，将她禁锢住。
顾滟几次想要起身，都被他给按了回去，气得踢了他一脚，怒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
裴修年疼得咬了咬后槽牙，但依旧没有让开，反而盯着她的眼睛，强硬道：“把话说明白才能走。”
看顾滟气鼓鼓的眼眶都红了，他又不禁软了语气，“生气骂我一顿，不行就打我一顿，自己跑出去生闷气，不是便宜我了？”
顾滟气地咬牙，“裴大公子你可真要脸！”
裴修年勾勾唇角，盯着她问道：“为什么生气？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方法不恰当。”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顾滟瞪他一眼，又要起身，“我就该看着他和江姨饿死冻死，被人取笑死！”
裴修年将她按回去，柔声道：“你要帮他当然可以，你可以让江姨帮忙绣东西，甚至能把江姨接到家里来住，哪怕你去送一些东西，也不该直接给钱，还把这一切都说成是一场交易。”
“在他心中我们两家是有情谊在的。他说自己永世不会背叛，其实是在向你求饶，可你却丝毫不近人情。硬要他把两家的情谊和你嘴里冷冰冰的交易划等，这和羞辱他有什么区别。你就不怕，你明明帮了他，反倒让他记恨你？”
“我才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直截了当一点不好吗？”顾滟轻哼了一声，但底气却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滟滟，人性确实趋利，你这些手段可以对付任何人，可面对关心你爱护你的人，这就是一种伤害、一种残忍。”裴修年轻轻叹息。
顾滟抬头看他，他目光柔和，眼底满是包容，她心底其实已经被触动，可还是轻哼一声，“也没见你对他有多亲近，倒是关心他。”
关心肖景？
裴修年心底轻笑，他倒真没有多在乎肖景会如何，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在滟滟眼中，他和肖景有区别吗？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是娘的儿子，是她可以称得上家人的存在。
但他还是怕，怕有一天，她也会像对待肖景一样对他。经年的相处，一心的爱慕，于她都能变成一场可以用金钱就能划等的交易。
救人也是救己。
“你这样帮他，还因为他跟我生气，难道不是关心他？”裴修年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顾滟撇撇嘴，瞥了一眼裴修年，还不是因为想起他在书里的惨状，把他带入肖景现在的状况，她真是一分钟也忍不了，才脑子一热只想给肖景塞钱。
但这话她肯定不能跟裴修年说，只冷声道：“关心又如何？娘和江姨这么要好，当然要帮一把。”
裴修年脸上笑意未改，眼中却多了几分冷意，低头凑到她眼前，“你对哥哥有这么关心过吗？”
顾滟伸手推开他的脸，“赶紧起开，话都说开了吧？我要去睡觉了！”
裴修年扭过头盯了她半晌，直盯的顾滟浑身发毛，又要炸毛前，他才终于松开扶手，退开了身子。
顾滟赶紧站起来，也没看他的表情，一把拉开了书房的门。
门外，赵氏正坐在堂屋桌前，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了？我听你们这是……”
顾滟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裴修年，才笑道：“娘没事，我和哥哥就是争论了几句。”
她觉得自己没理，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看裴修年不言不语，更是尴尬，干脆一缩脑袋，“娘，我有些累了，我房里去休息一会。”说完她就跑出堂屋。
赵氏喊了她几声，见她也一直没有回头，不由去瞪裴修年，“你怎么惹滟滟生气了？”
她刚正巧在院中打水，就听到顾滟恼怒的声音，进来便看到庆生站在门外也是一脸不安的神情。她到门口听了听，听里边动静小了也没闯进去，只坐在门外等着。
裴修年深吸一口气，脸色才好看几分，“没什么，话都说开了，滟滟也不生我的气了。”
看他面色也不好，赵氏轻叹一声，也没有再问，只道：“闹脾气很正常，吵吵架也没有什么，只是别伤了感情。”
“我都明白。”裴修年冲她一笑。
等赵氏离开，裴修年坐在椅子上，不由轻叹一声。他总想着要慢慢来不要吓到她，可有的时候，却不受控制地急躁。
他裴修年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顾滟一直到吃完饭，才被赵氏从房间里给挖了出来，拉到了饭桌上。
“你这孩子，再生气也不能不吃饭呀！”赵氏给她盛了碗饭放到她面前，还不忘瞪了一眼裴修年。
顾滟闷声道：“没生气。”
裴修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低声道：“吃饭。”
顾滟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可只要一想到裴修年一眼不发盯着自己的模样，她就有些发怵，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看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她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脸上也露出些笑意来，脆声应了一声。
赵氏看着两人倒有些不明白这到底谁把谁惹生气了。
三日后，从安城村送来的第一批香料到了。
如李良所说，来的是两个壮小伙，身上各背着一个匣子，里面放的便是从山谷里取出来的沉香。
李良牢记着顾滟的吩咐，送来的并不多。
“来的路上，可有什么人注意到你们？”顾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