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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啦?”

“哎哟,这是咋了?”

“摔跤啦?”

“这么不小心呀?这是摔掉牙了?”

说话人的语气似乎怜悯,又似乎是强忍着笑意。

人们也顾不上打牌了,刚刚黑了好几分钟,牌早就乱了。

牌往桌上一扔,众人纷纷起身看向李启中。

有人扶起李启中,李启中还捂住下巴呢,坐起身后,感觉口中有异物,心头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掉牙了吧?

“哇”一声,李启中伸手接住自己吐出的一口血,血和唾液顺着指缝流走,掌心中赫然是两颗大牙。

“还真摔掉牙啦?”

李启中怒吼:“刚刚有人打我!”

话落,他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大牙的位置,顿时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哗然。

站在他附近的几人连忙举起双手:“你可别胡说啊,我可没碰你。”

不仅有人打他脸,还有人揍了他肚子一圈,他没忍住倒退几步,又被人绊倒……摔倒后,还有人踢他、踩他。

李启中注定找不出凶手,这场景也没法儿报公安。

现在,他们这属于非法赌博,即便金额只是几分、几毛,也属于违法行为,要是报了公安,一屋子人都得进去蹲几天。

李启中拿着两颗大牙郁闷回家。

村头大树底下的吃瓜群众目睹李启中离开,很快就有人打听到发生了什么。

不少人都看见傍晚李启祥浑身脏兮兮回来模样,这李启中又被揍了一顿……他们凑在一块,分析李家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感叹李家两兄弟的惨状,又忍不住期待李启云的下场……

还有些人在暗地里说李家这是遭报应了云云。

李启云也没让大伙儿失望,次日一早就掉茅坑里了。

邻居听到喊声,马不停蹄跑进了李家,来的比李启祥、李启中两兄弟还快。

“哎哟喂,恶心的我到现在都吃不下东西……他是光腚摔下去的,大半个身子都沾满了……我瞧着他脸上都沾到了……”

其实李启云是站着摔下去,加上天色刚亮,茅房乌漆嘛黑的,根本看不清脸,这人本就是吹牛皮吹上天的,为了吸引大家注意,这才往夸张了说。

不过,他这一回吹牛,成功让李启云冠上了吃屎的名头。

即便现在李启云立马跟他们解释,他们也只会认为是李启云好面子才这么说。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吃瓜嘛,就图个乐子,人们能记住的也是夸张的版本。

“蛙趣,该不会溅到嘴里了吧?”

“这下真吃屎了。”

李启云的故事也被许多人用来教训自家小孩,蹲茅坑得小心。

刘霖听到消息时,只觉得这十块钱花的非常值,竖起大拇指直夸马哥牛掰,这事儿干的,是真的漂亮。

可惜林引珠说了,不用他帮忙。

他没法儿邀功了。

就当自己做了一回好事吧。

李家这一回得歇好多天才能重新闹腾起来。

这几天,林引珠跑了一趟,拿到了卤肉检测结果和她的锅,还有一百块钱。

“那个……检测人员没沟通,有人以为是工作餐,一不小心给吃了。”公安一想到这就没忍住笑,“一百块钱够不?”

这算是意外收入了,林引珠没觉得检测完那锅卤肉拿回来后还能继续再卖,进了检测人员的肚子也好,这猪没白死。

“够了够了。”

林引珠又问起程大智和那个麻子脸。

“他们这属于盗窃未遂、敲诈未遂,刑拘两个月,罚款一百元。”

“行吧。”

结果出来了,程家还没放弃呢。

这不,高巧当说客了。

当着林奶奶的面,高巧好好的关心了林引珠几句,问了小院进贼的来龙去脉。

在林奶奶去接安安后,高巧才进入正题,说:“引珠,你这也没啥事儿,你就原谅大花他弟吧?”

说到这,林引珠脸色顿时黑了。

“你这丫头,倒是说句话呀。”高巧一拍她后背,“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弄得建国多为难呀,一个是他姐,一个是他媳妇儿,他多为难……”

“我没觉得他为难啊,他明显不要我这个姐姐了。”

高巧又是一巴掌拍在林引珠后背上:“胡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小时候可疼你弟了,你这是咋了?你以前可没这么无情啊。”

高巧絮絮叨叨,林引珠就是不松口。

没一会儿,林引珠听见了林长树的喊声。

一想到又来一个说客,林引珠就觉得心烦,可这毕竟是原身父母,她总不能再抄起扫帚赶人吧?

她现在只希望林奶奶快点回来。

林引珠淡淡喊了一句:“爸。”

林长树一脸歉意:“引珠,你妈来找你了吧?”

林引珠侧身:“嗯,进屋说吧。”

见林引珠面色不好,进屋再看见心虚的高巧,林长树便知道高巧已经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林长树坐下后,尽量语气平缓问林引珠:“听说你不在纺织厂工作了?现在在干些什么呀?”

“做个体户。”

林长树好奇道:“哦?卖什么?”

“卤肉。”

“就上回你拿回家的那个?好好好,生意还行不?今天咋没去卖?”

“上次程大智说吃了我的卤肉拉肚子,我报了公安,卤肉得送去检测,这几天不能摆摊。”

“他还讹你了?”林长树面色不善,余光见高巧要说话,瞪了她一眼。

“引珠呀,你放心,爸不是来劝你放过程大智的,他干的事太过分了,他做事前没顾念亲情,也没资格要求你轻轻放过……你不用管你妈说了啥,被伤害的不是她,被讹、被偷的人也不是她,她没法儿替你做决定……”

高巧愕然:“他爸……”

“你别说话!”林长树瞪了一眼高巧,又对林引珠说,“你弟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你也体谅他一下,别怪他。大花那人……也是被你妈和你弟宠坏了,毕竟隔了一层,你不乐意,就少来往,你要是想俺们了,以后俺们就多进城来看你,你要是不愿意和家里人来往,我也会拘着他们……”

林长树看出林引珠的不满,主动将话说开。

他不是来当说客的。一个儿媳妇的弟弟,一个自己的亲女儿,前者姓程,后者姓林,他当然偏向自己的亲女儿。

那程大智怎么孝顺、有本事都跟他没关系,又不能给他养老,也不给钱他花,他不是高巧,还能被程大花要挟。再说了,程大智只是坐牢、罚款而已,又不是要枪毙,敢做坏事,不敢承担后果?做错事不付出代价,怎么改过?

“爸。”

林引珠看着这个面色黝黑的农村汉子,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记忆中,林长树沉默寡言,是家里的支柱,总是默默奉献。

但原身对父亲的感情又有些复杂,仰慕但疏离。

此时,除了感谢,林引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爸。”

谢谢他能理解、尊重她。

林长树毕竟是一家之主,话已出口,高巧也不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