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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投胎在富贵人家,也不至于做了账房,说不定现在已经中举,入朝为官了。

每个读书人都有个当官梦,林大河也不例外。

只不过如今这些都是奢望。

羡慕过后,心里又开始鄙夷起眼前这个富家公子。

有钱又如何,这种傻货这么好骗,早晚会把家里的银子败光。

林大河半天没反应,甄县令不解道:“仁兄,仁兄?”

“哎呀不是我不肯帮您啊,您是不知道我大哥那性子......哎,油盐不进啊!”

“二百两!我给仁兄二百两!”甄县令把不学无术学了十成像。

林大河惊讶地嘴里能塞得下两颗鸡蛋。

“仁兄要是为难,三百两!事成之后还有重谢!”甄县令扇子一挥,跟在身后的男子从怀里拿出三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林大河彻底懵了,这种天降大饼的事情还真让他碰见了。

“成......成交!”林大河说话彻底打颤,双手发抖接过银票。

随后,黑衣心腹说了一个地址,让林大河事成之后去那里报信。

至于这个地址么,戏要做全,留的是县城粮商胡有义宅院的地址,一早就打点好了。

胡有义有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自小养在寺庙祈福,今年二月才从寺庙接回,县城几乎没人见过胡家的公子。

甄县令这一回扮的就是胡有义之子胡文景。

“敢问公子大名?”林大河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担心自己陷入骗局。

“在下胡文景,清河巷胡家。”

——

林大河离开赌坊直奔钱庄。

得知银票是真的后,林大河留了个心眼,存了一百两银票在钱庄,剩余的两百两银票当即换成了银锭子。

跟着林大河的探子见他进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一套成衣换上,又去糕点铺买了一些糕点,最后才回了住处。

没多久,带着一名女子直奔酒楼。

在酒楼厢房待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离开。

离开酒楼后,在青石巷的铺子为女子买了两套成衣,又去首饰铺子买了银钗,把那女子哄得花枝乱颤。

回去后,两人摸黑一番深入交流,林大河把一百五十两银子全都交给丽娘。

第二日那女子果然又独身一人前往接头的院子。

一个时辰后,女子又折回住处。

昨日太过孟浪,林大河还未醒。

丽娘想起上面交代的话,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讨好眼前的男子。

把他一点点榨干,榨到没有利用价值为止,然后一脚踢开。

这种事,她做了太多次。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特别傻,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她又能如何呢?

从恶心到不忍再到麻木,用身体骗人似乎成了她骨子里信手拈来的事情。

丽娘整个人伏在林大河身上,浑身泛着馨香。

“三郎~你醒醒呀~”

未施粉黛的丽娘眉目精致,昨夜许是哭的过于厉害了些,这会眼眶两旁微微泛红,实在惹人怜。

“丽娘。”

“三郎,银子我已经交给东家了,东京让你放心,这一回一定保你东山再起。”

......

之后的两日,林大河跟着了魔似的,在丽娘的服侍下心甘情愿地把最后存在钱庄里的一百两银票取出来。

“丽娘,这可是我全部身家了。”

“三郎放心,奴与你一起等个月余,就能到手大把银子了,以后奴便日日陪伴郎君左右。”

......

五日后。

甄县令听了探子回报,沉吟片刻后道:“看样子这帮人打算离开嘉林县,你派人分批跟上,遇到接头的一并拿下。”

黑衣心腹疑惑,“大人,您上说派人潜入对方队伍,可现在还没......”

他的话被甄县令打断,“到现在一月有余,你们打入内部了吗?”

“没,属下无能。”心腹低头认错。

“如此牢固只有一种情况。”甄县令眉峰一动,开口道:\"那便是他们从未在外面吸收新人。\"

“既如此,只能抓回来严刑逼供,此次捉人务必注意留活口。”

“是。”心腹领命而去。

数日后。

探子扮成衙役,羁押二十多名犯人关入县衙大牢。

“大人,这帮人嘴巴太硬,一个个闭口不说。”

甄县令气定神闲,并不着急,“无妨,继续关着,加派人手,关注嘉义县那边动静。”

说完,他站起身来,“本县里亲自去审——”

心腹点头应下,带着县令大人往衙门用刑的牢房走去。

牢房内湖南无光,北面墙边放着桌椅,正对着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刑具,两名犯人被押跪在地上。甄县令已出现,那两人低着头不敢动作。

甄县令看着两人,不急不慢坐下,“怎么,还不肯招认?”

跪在地上的两人不说话,心腹衙役一脚踢在其中一人背上,“快说!”

等了片刻,两人依旧不肯招认。

忽的,甄县令一把握住其中一人的下颌,用力一捏,只听“咯噔”一声,脱臼了。

“敢咬舌自尽!”心腹衙役立刻拿破布塞入那人口中。

甄县令又坐回椅子,拿帕子细细擦手,“看来,是不肯招了。让本官猜猜,你们是慎王府培养的死士,你们负责敛财,另一批负责拐人。南诏地大人稀,物产薄弱,而临安府盛产米粮,被你们盯上已久。之前破了你们几处拐人的暗桩,想来还有些隐藏更深的还没被拔起。”

他话音落定,跪着的两人依旧一言不发,郑县令耐心顿失,对着两名心腹点头。

只见那两人将跪着的两人双臂一翻,而后绕着臂膀一折,清脆的骨骼断折声中,其中一人爆发出惨烈的痛呼声,另一个嘴里塞着破布的,则是呜呜两声,痛得瘫软在地,一口气还未喘过来,下一波楚痛又至,他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骨骼寸寸断裂,可依旧不肯屈服。

另一人却熬不住了,蜷缩在地上,双臂无力耷拉着,痛的冷汗和眼泪直流,此刻祈求的看着甄县令,满口讨饶,“大人,我......我说......”

一旁被塞了破布的犯人怒目直视那招认之人,呜咽呜咽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阻止他,奈何双臂已断,软弱无力,双脚又被绑着,整个人如濒死的鱼一般扭动。

“那是十一年前......”

“自去年安桩被大人查破,和我们老大接头的人便换了,让我们加快敛财,我们在嘉义县新设立一处暗桩,周边几个县骗了不少,最后才到嘉林县,本想着嘉林县这边结束,就把嘉义县的暗桩一并破坏,再寻下一处地方,谁知......”

心腹衙役忍不住了,“还真是春风吹又生。”

“大人,该招的我都招了,您饶了我吧!”

甄县令看着他,缓缓道:“你可知,或许你便是十几年前从临安府拐骗去南诏的孩子,你的父母或许从未放弃寻你。而十多年后,你从南诏到临安府,骗取钱财的人中,或许就有你的兄弟姐妹。”

\"那又如何!我也是身不由己!\"那人整个人蜷缩着,只有双手不听使唤,喘了两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轻渺和质疑,“我早就忘了十岁以前的事,我只记得训练场里百来个孩子厮杀,只有最后活着的二十人才能走出厮杀场,剩余的全都被活活打死。就算我骗的人有我兄弟姐妹又如何,就算我是被拐的又如何,谁让当初他们不把孩子看好,都是报应,全都是报应——”

大概是想起了当初厮杀的场景,那人眼中闪出了恐惧与快意交加的微光。

“哈哈哈哈!临安府还有数十处暗桩,大人,你破的完吗?我就是贱命一条,像我这种人不下十万,大人,你抓了我一个又如何,你能抓千千万万个我吗?大人,你以为我们为何在临安府能建这么多暗桩?”

说完,那人鄙夷地看着甄县令,笑的渗人,“或许不用我们这些蝼蚁出马,便有源源不断的孩童被送入南诏。”

心腹衙役气的牙痒,“满口胡言!”

“呵,大人,这么多孩童,我们怎么从临安府运出去?”那人垂下目光,将脑袋埋在胸口,忽然疯疯癫癫笑了起来,。

“我可没胡说,哈哈哈哈!那些男童便是和我一般,那些女童,好看的沦落为妓,在南诏被人调教后送入各地官员后院。不好看的,为奴为婢被活活打死。这些年,我也很害怕,我试图逃出去,可还没逃,就有和我一样想法的孩子提前做了,那个孩子在我们面前被打的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最后挖了一个坑,脖子以下全被埋入土中,我们看着他受辱而死......”

心腹衙役心底发毛,看了眼甄县令,这也太惨无人道了。

“你说临安府还有数十个暗桩,赶紧交代。”甄县令厉声道。

“大人,我只知一处......”

待那人交代清楚,甄县令心中气愤,交代心腹好好审问后面的犯人,又派人去嘉义县暗桩所在的院子搜查。

近日来,嘉林县人心惶惶。

不断有衙役四处奔走,林大河躲在住处不敢出门,生怕这些衙役是来寻他的。

身边的丽娘脸色凝重,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小意,时不时望向门外。

两人各怀心思,林大河倒是没有察觉到对方异样。

深夜,丽娘收拾包袱翻墙而出,朝城外赶去,赶到一处破庙,庙宇后面正巧栓着一匹马。

看似柔弱的女子翻身上马,迎着夜色策马奔腾。

第二日,林大河醒来不见丽娘便以为她外出采买,谁知半日过去还没回,便有些坐立难安。

回房翻出藏银子的包袱,发现仅剩的五两银子不见踪影。

林大河心中忐忑,一个弱女子独自出门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在他坐立难安之际,院门从外破开,进来四个衙役。

在林大河还未反应过来时,已被扣上镣铐,“大人,大人,小的这是犯了何事?”

衙役噗嗤一笑,略带嘲讽地看着林大河,“林大河,上林村三十六户苦主,下林村二十一户苦主状告你欺骗钱财。”

“大人冤枉啊,大人,那些银子是村民自愿给我的,我那是带他们赚钱,不信你去查查,年前我就给他们分过银子,这次不过是亏了而已,不过我和少东家已经凑到钱,马上就能赚到钱还给村民。”

“呵。”领头衙役不耐烦地手一挥,“带回去审!”

“大人,大人!”

林大河心急如焚,丽娘还没下落,她回来不见他,一个弱女子又该怎么办?

“大人,贱内还未归家,能否再等等……”

“林大河你还做春秋大梦呢?什么贱内,你那媳妇不是在大义镇吗!”领头衙役沉声道,“带走!”

县衙牢房关了重犯,林大河被单独关在县衙后院杂间,两个衙役轮番看守,除了送饭送水,任他叫破喉咙都不做理会。

……

“爷,林大河找着了!”

林耀光从县城收蛋回来,当即说了嘉林县那里疯传的消息。

里正大吃一惊,“什么?找到了?人没事吧?”

“人没事,听说过被关进大牢了。”

里正叹息,“走,我给林贵老哥报信去。”

没多久村民奔相告走,林大河被抓的消息传遍上林村。

林大江听说三弟被抓,心里的石头落地,总算人没出事。

他和李桃花听到消息便往老屋赶。

等他们到,老屋院子里已经围满了村里人。

林大江拨开闹闹哄哄的人群,带着妻儿进去。

“大哥,你来了!”林大海找到主心骨,把知道的一一道来。

林大江问,“这么说三弟这会正关在县衙大牢?”

林大海点头,“娘在哭晕过去了,正在屋里歇着,爹和里正在堂屋。”

随后林大江一行跟着林大海进门,看见林老太撑着身子要起来。

林老太看到林大江,眼睛一亮,“大江,大江,快,你和大河快去县城把大河赎回来。”

林大柱忙劝,“老嫂子,你稍安勿躁,关在县衙大牢哪是说赎就能赎回的?县衙还没断案,就是大江大河两个飞过去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