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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朕念在你是老臣,且辅佐先帝爷多年,朕不予处置,以后不要在朝政说起这等事了。”李皓泽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

江泊简依旧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岿然不动。

“皇上,暂不论郑大人所言真假,臣有一问想问询皇上,安远侯已经贵为侯爵,且是疾风营三十万将领的统帅,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这次他可以大破北陈,皇上准备封赏他什么,封他王爵吗?”

李皓泽被突然一问,心里忽然一滞。

“安远侯持兵太重了,若是他一心向着大靖和皇上尚可,若他有一丝一毫谋逆之心,于大靖于皇上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李皓泽摩挲着桌上的镇纸轻声道“霆钰自小与朕一同长大,朕熟知他的心性,他不会。如果他真的大胜归来,朕也不会吝于赏赐的。”

“皇上,幼童心性怎可概全人的一生心性。他这般军权过盛便是悬在皇上头顶的一把利剑,早晚会是一大祸害,先初有章相在,这等威胁并未瞧出,如今章相失势,文臣中何人能压制安远侯。”

“臣有样东西不知该不该交予皇上。”江泊简从怀里掏出了两张泛黄的书信。

廷忠接了过去,递给了李皓泽。

“这是…”李皓泽拿着书信的手微微发颤。

“这是徐将军当年和他属下卿安的反书,他们当年密谋在藩镇之乱平定后就北上攻城 。”

江泊简缓缓说道,他声调平和却对李皓泽来说宛若雷霆炸耳。

“第一封信是从徐将军手下那个卿安缴获的,另一封则是在周贵妃的寝宫发现的,据先帝爷查证是徐将军派人到宫里准备接走安远侯被周贵妃发现扣而未发。”

“母妃…”李皓泽在听到周贵妃这三个字身形明显不稳。

周贵妃就像是李皓泽心里一处永久的痛,只要提起便让他锥心刺骨的疼痛。

“当年先帝爷意外从卿安的身上缴获反信,这才知晓徐将军早已对大靖有了反心。”

“所以…”李皓泽蓦地想起当年徐将军战场阖死的事。

“先帝爷顾念徐家当年扶龙之功,所以将这等事隐了下来,只是在战场上处死了徐将军,全了他的名声。”

“先帝爷念着安远侯年幼且不知晓,并未连坐,还论功行赏封了他官职。先帝爷在时,曾多次嘱咐臣要留意安远侯,若他忠心于大靖则让其善终,若有任何心思,杀之。”

李皓泽看着面前的江泊简第一次觉得有几分陌生。

江泊简依旧不疾不徐的接着道:“臣几月前闻听百姓对安远侯评价甚高,以他平定叛乱大肆宣扬,这还是京城,臣听闻边远地区更甚,长此以往,大靖只知安远侯,何人知晓皇上为国家殚精竭虑之苦。”

江泊简的一番话如同一道波涛汹涌的浪潮在李皓泽脑海中翻滚。

万千思绪汇在他的脑海中,逼的他神思一片恍惚。

“徐霆钰究竟知不知晓徐将军的事,母妃当年究竟是不是自尽的呢?”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在人的心底暗自滋生。

“老臣冒死请谏。”江泊简双手行礼“在安远侯班师回朝后解除他身上的军权,将祸患防于未然。”

他话语间眼神愈发阴鸷“若他不从,臣恳请将他处死。”

江泊简说完头重重的磕在了宣政殿的地上。

他已经做好了皇上若不同意,他可以当场撞柱成全臣子的忠义。

这个从先帝爷年轻时就跟随的老臣,一辈子懂得就是如何让皇权高度集中,他不在意任何人。

月夜寒风中,转眼又是一年秋天,初秋在节气中已微露端倪。

烛影暗淡,宣政殿整个屋子显得阴暗了些许。

李皓泽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奏折,静默的坐在椅子上。

奏折的上面还有那两封泛黄的书信,在微风的吹动中,微微皱卷。

待烛台里最后一支蜡烛燃灭后,宣政殿彻底陷入了黑暗。

空气中只有细微的喘息声。

“皇上!皇上!去琼瑛苑的龙辇已经备好了。”

廷忠躬身站在宣政殿的门口,他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音。

白日李皓泽上朝前特意嘱咐廷忠在晚上备好龙辇。

自从与江泊简谈完话后,李皓泽就屏退了所有人,连廷忠都赶了出去。

“皇上!”廷忠见李皓泽没有回话担心出了什么意外,直接推门而进。

“皇上,您怎么烛火灭了都不告知小的一声啊。”廷忠进去后见李皓泽无事就招来小太监重新换书案旁的烛蜡。

蜡烛光芒亮起,宣政殿重新变得灯火通明。

廷忠朝前方望去,烛影阑珊李皓泽侧脸在烛火的闪耀,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廷忠,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得。”

“皇上,荀子不有云说人性本恶,只是教化改之吗?”廷忠弓着身赔笑道。

“教化改之?”李皓泽捏紧了桌上的信“朕现在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天生恶人,谁才是后天校习改之。”

“奴才不知该说不该说一句。”廷忠的腰弯的更低些双手一捐行礼道。

“皇上是在想江大人的话是否属实,其实这江大人也当真会找由头,偏偏说了一个毫无查证的地方,当年周贵妃逝世后,先帝爷就把所有宫人全部杀了,这种帽子扣在安远侯上,不就是死无对证吗?”

廷忠跟着李皓泽这么多年,虽说跟所有人都谦和仁善,但他知晓只有安远侯和皇后才能让皇上感情触动。

安远侯征战多年,为人端正,他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人受到非议。

李皓泽抬眸静静的看了他一刻。

“你说的对,江泊简所言也并非真相,就算当年徐将军真有什么不轨之举,霆钰还在宫里,徐将军再伸手也断然伸不到宫里的。”

他眼睫垂落“只是这次弹劾他的文臣属实多了一些。”

廷忠笑着凑近了些“安远侯这次大破敌军,树大招风,这些年侯爷功勋卓着,难免招人记恨。”

“是时候让霆钰轻减些职务了,既要让朝臣放心,也该让…”李皓泽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让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