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墨整理好行李,三人就发足赶往中庆市,这比赛的地方坐落于中庆市水土街得颐之年酒楼,大厅外侧正上方有‘中华宴邀全国膳食家同台竞技,四强争霸第四届壬辰厨王总冠’几个大字,正堂两侧皆有接待之人。内厅有灶炉四台,分别由颐之年酒楼、兼善餐馆、八方餐馆和十丘馆代表参加。
文钊见这炉灶四台,参赛代表也是四人,外面却挂着全国膳食比赛的横语,就不解,问道:“胡大哥,这全国比赛就四个人比试么?”
胡天福说道:“这比赛其实已经比了六日,今天是第七日,前面淘汰了一百多位厨师,只留下四名,咱这次代表兼善餐馆比赛,如果你能在四人中得前三咱就算赢。这比赛的食材是自备,评判是根据菜的色香味来断你菜的好坏,你只需把昨晚我教你的在这里展现出来,至于能不能拿个前三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胡天福叫文钊把食材放在炉灶上,且平铺成两排,而主料光鸡需要保鲜,所以放在冰袋里,置在一旁。
卢老板见胡天福几人就近前来给他们打招呼,文钊认得这卢老板正是昨日在前院左偏房和胡天福交谈的那个男子。
卢老板笑迎道:“天福你果然守信用,这次比赛虽然四人比试,但是所有人都盯着你呢,期待您能做出这道荷花百嫩鸡来。”
胡天福给卢老板鞠了一躬,说道:“卢老板客气,这次我们确实准备做荷花百嫩鸡,不过并不是我掌勺,而是这位文钊兄弟。”说着,把文钊引荐前来。
卢老板见文钊身上毫无油渍烟气,不像是习厨之人,就不屑的问道:“这位青年俊生是?”
文钊站到前来,给卢老板举躬,说道:“我不是什么俊生,而是梁北武校的学生,最近和胡大哥学做菜,如果做的不好请多指教。”
卢老板一听,就把胡天福拉到一边,对其说道:“天福,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日你说的要来做这百嫩鸡,怎么派一个小子来?”
胡天福笑道;“卢老板,我答应来做菜,但没说是谁做呀!”
卢老板嗔道:“这可是中华宴比赛,不是学堂。叫这小子做菜,岂不是砸我店的招牌?”
胡天福说道:“这小子不简单,可尽授我的真传,这荷花白嫩鸡一日便学会了,何不叫他试试?”
卢老板说到:“天福,你爹和我以前也是老相识,二十年前在金陵开餐馆的时候,胡福饭店的招牌可是我揭的。你爹死了以后,我又帮你把你爹的坟迁到中庆,今日也不求你报答,就帮我个忙,把这菜做好,好叫兼善招牌在这儿也有立足之地。”
胡天福说道:“我当年就立下誓言永不出山。这几日无意中和这小兄有了亲家缘,就把这做菜的本事教给他一些。他代我参赛,也算是弥补我的遗憾。而且这中华宴的烹饪时间只有一炷香,这时间紧得很,就算是我也完不成这道菜,我去做这菜和我这兄弟做恐怕也无区别了。”
卢老板见胡天福说这话,就说道:“天福,你是不是害怕赢不了,砸你自己的招牌?”
胡天福笑道:“哈哈,卢老板,我都归隐了十几年,还有啥招牌?当年我给张汉卿做饭,谁人不知?但如今恐怕没人记得有我胡天福在了。”
卢老板见这比赛将近,胡天福执意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摇头叹气,说道:“要是今天我兼善再输,恐怕你得把我和你爹埋一起了。”
胡天福大笑道:“不会不会。”
过了半个时辰,大厅有宾客裁判陆续到场。这裁判有五人,待全部坐立,旁边有一个司仪,宣道:“今日比赛,时间为一炷香,颐之年酒楼代表蒜泥白肉雪花飘,兼善餐馆代表荷花白嫩鸡,八方餐馆代表宫廷一品全家福,十丘馆代表干烧岩鲤火中游。”
随着一声钟响,这比赛就开始了,文钊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持着玄铁菜刀,刚把这鸡放到砧板上,就心念道:“我要是按部就班的做,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肯定完成不了。明知道要败还去做那我岂不是傻瓜笨蛋?就算是比武也断没有人明知道自己输还去比试的。胡大哥说这荷花白嫩鸡的烹饪时间过长,我如何缩短这烹饪的时间呢?”
想了一会,文钊就把这鸡从砧板上拿开,胡天福见文钊如此行为,心里一惊,恐怕五脏六腑都提到嗓子眼,心想:“这小子不按套路,想做什么?”
只见文钊右手持刀切猪肉,左手洗荷花;又换右手拿锅生火,左手换刀切虾仁;这正是秦大通在中庆医院教他的分心二用的本事。文钊左右开弓,双手交替进行,本是一人在烹饪,却犹如两人在做,本来四家棋逢对手,没想到文钊这功夫惊艳四座,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荷花白嫩鸡原本要半个时辰才能做完,文钊却在一炷香里完成整个烹饪过程,这一手叫胡天福大开眼界,拍案叫绝。
随着钟声再次响起,比试完毕。有人把做好的四道菜分别端到裁判桌前。有裁判说道:“蒜泥白肉雪花飘蒜香肉嫩,爽口开胃;宫廷一品全家福汤鲜食鲜(xiǎn),世间极品;干烧岩鲤火中游甜辣十足,阴阳互补。”
当几位裁判品尝到文钊做的荷花白嫩鸡的时候,就纷纷摇头,有裁判说道:“这鸡做的色不诱味不浓,火候寡嗛了些。”
“不过...”有一位老者裁判开口说道:“这中华宴的比试有四年,每次到这决赛总能品到天南海北的名菜,再好吃的菜吃了四年也吃腻了,我虽做厨三十年有余,拜过世间名家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像这位小师傅一样分心二用。”
又有另一裁判说道:“虽然小师傅刚入行,烹饪手法欠缺,经验不足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手技卓越,出类拔萃,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今天在这烹饪手法上,我算是遇到师傅了。”
又一裁判问道:“小师傅你是如何想到此法烹饪的?”
文钊说道:“前几日我拜了一位师傅,他说武学有路,但不能有套,以免套住自己,还说世间万物皆通,最终归为统一。我想这烹饪也应如此。至于这分心二用,是我秦大哥教我的。”
这几名裁判互相看了看,像是不知所其云,但是又都点了点头,互相私语了一番,过了一会,那位老者裁判说道:“小师傅,虽然这次你做的菜品相一般,味道一般,但是凭你这左右手同时烹饪的手法,我把这第二名给你。”
卢老板方才还满腹愁容,一听文钊拿了第二名,立刻笑逐颜开,连忙向胡天福鞠躬,称赞道:“果然是青出于蓝,我方才是小瞧他了。”
胡天福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立刻给周围的人说道:“这小子是我妹夫,也是我徒弟,得我真传,以后我乐家胡家有后了。”
待裁判评分完毕,司仪宣道:“八方餐馆代表宫廷一品全家福第一,兼善餐馆代表荷花白嫩鸡位其二,颐之年酒楼代表蒜泥白肉雪花飘得第三。”
宣毕后,就有人围着文钊扳谈左右,大多是寻问这左右手同时烹饪手法的。文钊几人在中庆原本打算赛完后就立刻返回溪雨村,没想到文钊被围得水泄不通,又耽搁了一个时辰,几人离开中庆的时候已到未时。路上胡天福拍了文钊一下,说道:“好小子,原来你还留了一手,怎么不早告诉你胡大哥,害我白担心你一场。”
文钊说道:“这分心二用也是我刚刚比赛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胡天福问道:“小子,要不你别上学了,我带你和乐墨一起回金陵,咱住以前乐墨的老宅子,再把胡福饭店开起来,你的手艺再学上一载保证没问题。”
文钊说道:“胡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终归还是个练武的,家中还有二老需要我去孝敬。但我保证,毕业后一定去拜访你,到时候在向你请教厨艺。”
乐墨惊道:“哥哥,你要出山么?”
胡天福仰望天空,叹道:“你姐姐死后我本想一生不再踏足厨界,但是今日文钊兄弟的分心二用叫我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之大,学无止境,故步自封终归成就井底之蛙,我打算返回金陵,重新把这勺子拿起来。”
文钊说道:“胡大哥有此志向我应当学习。”
乐墨眼中带泪,急切得问道:“哥哥,你真的要走?”
胡天福看着文钊,说道:“我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兄弟,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好好照顾这丫头,她从小任性惯了,要是她给你惹了麻烦,请你手下留情,别把她打死了。”
乐墨两手抓着胡天福的衣服,低着头撅着嘴嘟囔道:“哥哥你说什么呢?”
胡天福大笑着,几人坐着马车,身影没在天地笼统之中。
到了溪雨村,胡天就把文钊和乐墨请进了正堂,叫两人跪在乐天福和宛如梅牌位前,自己坐在牌位左侧的木椅上,对文钊说道:“文钊兄弟,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文钊摇了摇头。
胡天福说道:“今天是十月廿八壬辰龙年,十五年前的今天,乐墨的父母死在鬼子的刀下。”
乐墨一听,便用手捂着嘴哭了起来。
胡天福又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叫胡天福么?”
文钊见这牌位上的乐天福,便说道:“第一日胡大哥把我抓进这里,我见乐墨父亲叫乐天福,想必胡大哥你的名字是从乐墨父亲那里来的么?”
胡天福点了点头,说道:“乐墨父母死的那天,他们把这名给了我,却没有叫我改姓,可见他们尊重我的本家。我姓胡,但是名是乐家的,所以我也是乐家的人,我当乐墨父母是我亲生父母,现如今他们已走,所以今天我做你的长辈,你跪在他老人家牌位前,也是跪在我面前,以前我是你的大哥,今天我做你的爹,你现在给我磕个头吧,当做是拜堂给父母磕头。”
文钊说道:“胡大哥,第一日你把我抓进来,逼我跪在这里,昨日我把你当做师傅,跪了你,今天我和墨墨又跪了你,这七日我跪了三次,你是我的师傅,做我爹也合理,何况我已答应娶墨墨为妻,理应跪你。”跟着,文钊给乐墨父母牌位,胡天福分别磕了头。
要是拜堂,夫妻应该行互拜之礼,胡天福却说道:“今日你们两人只需跪我,不许互拜,因为你们未见文钊的父母,互拜是无礼,今日你们跪了我,就算你们拜了一半的堂,好叫我去金陵之前心里踏实一些。将来你们圆满,别忘了到金陵老宅院找我,到时候叫你看看那儿的梅树。”
乐墨一下子哭了出来,搂住胡天福,把头埋在他怀中。胡天福搂着乐墨,也甚是舍她不得。
胡天福对文钊说道:“虽然之前耍了你,但是现在世道乱,外面的山贼比你想象的更坏,你要保护好我这妹妹,将来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可拿你是问。”
文钊双手抱拳,只是不停地承诺。
胡天福给两人带了吃的和用的,添了不少盘缠,两人就辞别了胡天福,文钊说道:“原本以为这次陪墨墨来种梅花,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情。”
乐墨抓着文钊一只胳膊,说道:“文钊哥哥,今天是我们离开学校的第七日,也是学校比武最后一天了,也许已经比出了胜负,咱们抓紧回去看看吧。”
这时文钊才想起来,当初答应楚燕学太极拳,要学一看七,结果这才看了一天,后面六天竟然全都错过了。但是此时文钊想起从不欠说过的话,这学武没有速成之法,习武要循序渐进,持之以恒方能小有成就,心里疑惑道:“楚燕同学说这太极拳学一看七,如果那么容易能学会,岂不是和大师说的持之以恒背道而驰么,难道...难道楚燕同学是唬我的?”
想起从不欠,文钊回过头对乐墨说:“墨墨,你能陪你文钊哥哥办个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