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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忱的手指穿过柔软的头发,心脏酸酸涨涨。

“曜曜,抬头亲我。”

林曜松开他,抬眼看过去,深蓝色的瞳孔像是蒙着一层潮湿的雾,藏了万语千言。

“过来。”谢星忱说。

林曜怕压伤了对方,悬空拉开了点距离,只是亲过去的时候,却又急又狠。

谢星忱尝到了酸涩的泪。

嘴唇被他咬得很疼,像是出了血,他在用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来确认彼此的真实。

“以后我不想再收到你的遗书了。”林曜尝到了一点血腥味,终于放轻,“写得一点都不好,字数不够多,情感不真挚,下回不许再写。”

他像个严格的语文老师,挑剔着行文错误,却连卷面都不敢再看上一眼。

“好,不写了。”谢星忱哑声答应。

他当时,在听到谢恒之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赌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只是尾翼起火,失衡下坠时,脑子里闪过林曜的脸,求生欲又抵达了顶点。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林曜会有多自责多崩溃。

不能死,要活下去,要活着回去。

飞行器飞速下坠,尾翼起火,舱内全是浓密的滚烟,几乎是要将驾驶者置于死地的破坏方式,他佩戴上降落伞后,直接打开了舱门。

距离很高,谢星忱稍微往下看上一眼,恐高的晕眩感让身体失灵。

只犹豫了半秒,他猛然闭上眼,纵身一跃,打开降落伞的瞬间从空中落下,急速的风吹得脸疼,强烈的失重感,急速的下坠,然后落入深海。

还没游得太远,飞行器就爆炸坠落,剧烈的冲击波把他带向了远方。

在海上不知道漂了几天。

缺水,受伤,濒临死亡,他微闭着眼,从黑夜等到阳光刺痛眼睛,脑子里却闪过无数个和林曜相处的瞬间。

“谢星忱,我来抢亲。”

“谢星忱同学,我也喜欢你。”

“谢队,002,保重。”

“谢星忱起床了,今天的林曜比昨天更喜欢你。”

“你的存在就是我幸福的定义,谢星忱。”

于是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又挣扎着睁开眼,很想他,舍不得,想要再见一面。

要跟他说对不起,说我爱你,还有,想一辈子在一起。

再撑一撑,要活下去。

谢星忱微微抬头,热烈回应他的吻,又一遍一遍道歉:“曜曜,我爱你,我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等等。”林曜别过头,拿手机点开视频录制,对准他,命令道,“再说一遍。”

谢星忱瞳光闪了下,看着镜头那边,语气万分郑重。

“谢星忱不会再跟林曜分开了,决不食言。”

林曜小心翼翼保存,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证据存好了,你敢反悔一个试试?我追杀你到地府。”

“不了,舍不得。”谢星忱看着他清瘦的脸,微微抬手,“再抱一下。”

林曜看着他满身的纱布,皱眉道:“缠成这样,别乱动了行不行?”

“就是包扎看着吓人,其实好多地方都结痂了,你信不信我现在都能爬起来抱着你转一圈。”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林曜伸手按住他,侧身躺上去,手臂很轻地搭在他的腰间,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像是回到了温暖的巢。

他慢慢放松下来,呼吸变得轻缓:“就这样别动,我好累,谢星忱,想睡一睡。”

“睡吧,晚安宝宝。”谢星忱说,“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林曜迷糊地应了一声,很快就睡熟过去。

程主任带着医生过来的时候,谢星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别吵醒他,我自己起来。”

其实还是挺艰难的,毕竟刚醒,稍微一动,身体就撕裂地疼。

他动作很轻地把林曜放在病床上,拉过被子,才跟着主任去了隔壁房间。

“得回去再拍个片子,做个全身检查。”程主任检查完身上的伤口,松了口气,“万幸,你要真是就这么死了残了,我们都会心疼的。”

谢星忱动了动唇:“我爸他们.....现在怎么样?”

“本来就在大选期间,你那封遗书跟实名举报没区别,现在两位候选人,他和赵权涉嫌政治斗争,暂时都处于停职状态,在调查中。”

程书顿了顿:“你先养伤,别的都别多想,跟我回和睦吧。就算他跟云青出事,我从你十岁开始就是你的主治医生,跟我儿子也没区别,我会照顾你。”

谢星忱很轻地点了下头:“好,等林曜醒了,就回。”

深夜,一行人又匆匆转回了首都,做完检查,刚回病房,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谢恒之。

林曜浑身绷紧,几乎是一秒就变成了防备状态,把谢星忱挡在身后,抬枪瞄准:“你来干什么?”

“看我儿子。”谢恒之转身,目光落在包扎严实的病人身上,“林曜,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们单独聊聊。”

林曜不动,猎鹰47的枪口定定指向他的眉心。

谢星忱也没动,隔着一段距离看他,声音很淡:“就这么聊吧,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谢恒之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缓缓出声:“恨我吗?”

“不恨,只是失望。”谢星忱回答,“原以为至少,我们谈不上父子情深,至少也算相处还行,是我奢望太多,除了云爹,你谁都不在乎,对吗?”

谢恒之嘴唇抽动了下。

他后悔过。

在谢星忱坠机的当晚,他第一次尝到了做完决定后悔的滋味。九死一生的孩子,改变了他的仕途和命运,他厌恶至极,却又爱屋及乌。

情感对他来说,很多余,云青已经是一个例外,他不想再有别的。

可那晚,谢星忱在通讯器里的质问,一遍一遍,挥之不去,心痛至极。

此刻,好好地站在面前,庆幸他还活着。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谢恒之道,“这次之后,我们好像连父子也做不成。你的遗书上说,养育之恩,一笔勾销。”

“我的遗书上,还书写了您全部的罪行,我故意的。没有证据能指认您,那我就亲自来。”

谢星忱淡声道,“林曜之前顾及我,到现在也没有把剩下的证据交上去,我也会亲自去交。死里逃生一遭,这条命算还你们了。”

“好。”谢恒之淡声道,“你们应该很清楚,为了让云青回来,我会不择手段,希望后果你们也能承受。”

听到这,谢星忱没忍住笑了声。

“恋爱脑这种东西,真能遗传。您说了一辈子的利益至上,最后不也栽在这儿了。”

谢恒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颔首,侧身从他们身边过去:“保重身体,后会无期。”

谢星忱在他带上门的那一刻,别过头,眼眶红了一片。

他曾想过无数次和家里决裂的时刻,在一开始云青关进去的时候,就以为会被歇斯底里的谩骂,可是没有。

直至今天,也是平静的,如同一次最寻常的对话,而后,他们就将站在道路黑白的两边,再无交集。

“谢星忱。”林曜收了枪,别在身后,抬手去抱他,“我还没告诉你,我跟爸爸妈妈相认了。”

“太好了,裴将军应该等了很久。”谢星忱垂眸, 手指在他脸颊上很轻地捏了下,“当时是不是哭了,可惜没看到,小哭包。”

林曜皱了下鼻子,对这个称呼感到不满:“我很少哭,没哭,我是想说,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你还是.....还是能拥有很多人的爱,不要难过。”

他讲得特别委婉,安慰的方式也特别笨拙,谢星忱却听懂了。

方才跟谢恒之的决裂,无异于失去双亲,林曜想把自己新找回来的爱,也分给自己。

“是想跟我结婚吗?”谢星忱凑过去,盯着他看,“你这话,很像是在求婚。”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拐到这里,林曜别过脸,结结巴巴道:“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你不要老是曲解我。”

谢星忱指责他:“那就是不想跟我结婚,都为你死了一次,居然还没这个意思,渣男。”

林曜:“..........”

怎么伤成这样,嘴巴还这么能讲。

“也没有不想.......”林曜差点咬了舌头,“你真的很烦。”

谢星忱垂眸,看着他无名指上叠在一起的对戒,伸手去拿。

“戒指还我,就当是求婚戒指,还不用你再买,给你省钱了。”

“不给。”林曜把手背在背后,恶狠狠道,“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不可能。”

谢星忱捏着他的后颈,低下头很轻地吻过去,商量道。

“那等你想当我的小新娘的时候,再送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