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来这做什么?”
守在内外院门的嬷嬷厉声喝道。
阿箬本来就忐忑的心被吓了一跳,
“我……”
帮格格送信这件事,要是办成了,那就是帮格格红杏出墙,要是办不成,都不知道回去后格格会怎么罚她,毕竟这样的机会,格格等很久了。
“我是青樱格格的丫鬟,我……迷路了。”
“来人!”
嬷嬷也不跟她废话,立刻招人来把她送回了后院。
福晋再三交代过,今日,后院的一只蚊子都不可以从这走出去。
还是剪秋经验丰富,搜了阿箬的身,她将信件交给宜修。
宜修看完后,一把甩到青樱脸上。
“不知廉耻的东西!你竟敢以妇人身份攀扯瑞亲王!”
青樱嘟嘴道:“我还未曾与贝勒爷圆房。”
剪秋在宜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宜修冷笑道:
“是十七阿哥看不上你,还是你自己不愿意?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清白之身,你跟瑞亲王也不可能,瑞亲王是什么身份?就算皇后心软,你猜皇上会不会弄死你?”
青樱脸色青白。
“我没想着要跟瑞亲王如何。”
宜修嫌恶地念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好深情的戏文,你那么喜欢当戏子,我明儿就让十七请个戏班子回去给你搭台,让你演个够!”
偶遇!
她最厌恶的就是奸夫淫妇玩偶遇!
青樱痴心妄想,人家瑞亲王还嫌脏了名声呢。
宜修看着就觉得碍眼,对剪秋道:“等瑞亲王离开,你亲自送她回贝勒府。”
“是。”
可惜,青樱既然有小鹿的灵气,自然也有小鹿的腿儿,一出府就拉着阿箬奔跑,雍郡王府的嬷嬷都没想到,一向走路一摇一摆的青樱格格腿脚这么利索。
“赶紧追呀!”
瑞亲王的车驾并不快,在王公侯爵住宅区安全的很,慢慢走没那么摇晃。
胤稷一行人还没走出三百米,马路中央突然跑出来一个女子,张开双手拦车。
马车骤然停下。
侍卫半抽刀:“王爷车驾在此,还不让开!”
路中间的青樱面对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怕,抬头嘟嘴一脸骄傲,她可是王爷的心上人,一群侍卫敢把她怎么样?
胤稷皱眉,“怎么了?”
侍卫:“王爷,前面有人拦路。”
多少人?
侍卫:“两个女子。”
一听不是刺客,胤稷撩开帘子,隔着前面铁挡板的小洞往外看,
是她?
胤稷:“问问她们拦车做什么?”
青樱听到问话后,从阿箬的身上掏出一张写着戏词的手帕,脸蛋红红地对侍卫道:“劳驾交给瑞亲王。”
胤稷马车的铁挡板是特制的,洞口虽小,视野却非常好,他自然也看到了被塞到侍卫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眉头能夹死苍蝇。
他冷声道:“手帕你收着,回头,咱们去十七贝勒府。”
“是。”
马车立刻掉头转道,前往十七阿哥府上,毫不理会后面的青樱。
青樱怔怔地看着马车,嘴里喃喃道:“他收下了。”
随即脸上浮起羞涩的绯红。
终于追上来的嬷嬷脸色阴沉,亲手将她拉上雍郡王府的马车,上了车也不放开,赌气的青樱甩不开,只能嘟着嘴撇开头。
十七贝勒府的门房一见瑞亲王车驾,赶紧让人通知自家贝勒爷。
“王爷里边请。”
胤稷坐在贝勒府的大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十七阿哥匆匆赶来,边走边笑道:“二十四弟今日不是到户部观政吗?怎么有空来哥哥这?”
来回禀的人跟他说瑞亲王脸色不佳,他左思右想,自己也没得罪过这个尊贵的弟弟。
胤稷冷哼一声,“十七哥,咱们往日没仇吧?”
十七温和笑道:“弟弟何出此言?为兄自问平日有做到友悌手足,从未与人结怨。”
胤稷示意身边的侍卫将手帕交给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不知所以地接过。
胤稷道:“十七哥的侍妾今日拦我车驾,还站在大路中央非要将这东西给我,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这不是坏我清誉吗?
说来,十七哥的侍妾可以随便出府吗?还正好在今日出府,正好拦下弟弟车驾,到底是谁提前告诉她,本王今日出宫呢?”
胤稷紧紧盯着十七阿哥,大有一副你否认,我就找你麻烦的意思。
十七阿哥顾不得气恼青樱的做派,当下对胤稷道:
“都是为兄的错,前两日听四哥说你要到他府上拜访,我回府后跟侍妾闲聊时,顺嘴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出这种事。”
十七阿哥毫不犹豫对胤稷拱手作揖,“为兄此前着实不知情,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还请弟弟宽宏大量,那妾室我一定严惩,以后绝对不会再骚扰弟弟。”
胤稷垂眸,“我对十七哥后院的事不感兴趣,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十七阿哥闻言,脑子一转,当即道:“弟弟您稍等,为兄很快出来。”
胤稷意外地看着十七阿哥匆匆离开客厅。
不过三分钟,十七阿哥手里拿着一叠银票出来,塞到胤稷手里,
“为兄的侍妾突然拦车驾,想必弟弟受到很大的惊吓,这有三千两,弟弟拿着压压惊,还请弟弟不要将此事告诉皇额娘。”
胤稷生气地推辞道:“十七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十七阿哥道:“这事都是为兄的错,怪我管束后院不力,弟弟要是不拿着,为兄实在是愧疚难安,弟弟你就拿着吧,就当帮帮为兄好不好?”
胤稷勉强拿着。
十七阿哥继续道:“弟弟入朝参政,要是以后有用得着为兄的地方,弟弟尽管吩咐,为兄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胤稷脸色稍微好转,“这事……哎。”
他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道:“弟弟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遇事还找额娘告状的道理,十七哥你……哎,我也不想跟你讨论后院之事,就这样吧。”
胤稷又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拿着银票背着手慢慢走出了贝勒府。
十七阿哥赔笑地看着胤稷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拉下脸,
“去将青樱格格找回来。”
“是。”
十七阿哥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早上青樱跟他说想去四哥府上看姑母,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墙头马上墙头马上……”
十七愤怒叨叨,他每日带青樱去戏楼,青樱都点这出戏,
在看戏那半个时辰里,青樱的心里想的竟然不是他,而是瑞亲王!
侍妾意图红杏出墙得罪人,他还得赔笑又赔钱,简直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启禀贝勒爷,青樱格格回来了。”
雍亲王府的人在门口目送青樱入府,立刻就离开了,不愿意多待一秒。
青樱被带到客厅,十七将手帕甩到她脸上,怒道:“你干的好事!”
青樱接过一看,这不是她送给瑞亲王那张手帕吗?
贝勒爷知道了?!
青樱立刻道:“贝勒爷,这是阿箬写的,不是我。”
身后的阿箬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她陪伴格格这么多年,格格居然这样害她?!
十七阿哥生气道:“你还敢狡辩,这明明是你的字迹!”
青樱:“贝勒爷,这真的是阿箬的字迹,不信你让她写字对比一下。”
好好好!
阿箬心头一窒,这样对我是吧?!
“启禀王爷,手帕上的鸳鸯是格格命奴婢绣的,但那字是格格亲手写的,奴婢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有笔墨练字,根本写不出来这么工整的字,还请贝勒爷明鉴,
其实青樱格格从闺中就想当瑞亲王福晋,入宫见了一眼瑞亲王,便对瑞亲王情根深种,只是瑞亲王一直没搭理格格,格格才找机会出府纠缠人家,
奴婢实在不想格格一错再错,还请贝勒爷不要再让格格出府了,奴婢自知说出这番话,会背上背主的罪名,奴婢认了,王爷是打是罚,便是处死奴婢,奴婢亦毫无怨言。”
阿箬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视死如归,让站在一旁的青樱呆住了。
十七阿哥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青樱着急道:“贝勒爷,她胡说!背主奴才的话怎么能信呢?”
十七冷声道:“阿箬的话不能信,瑞亲王还能骗我不成?人家亲自上门归还手帕,你想出墙,人家还不屑呢。”
说罢他一摆手,“将青樱格格的东西搬到白梅院,以后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告诉福晋,青樱格格一应的份例,减半。”
青樱愣愣道:“妾身没有做过……妾身……百口莫辩。”
后面有两个大力嬷嬷一起架着她往后院走去。
青樱回头瞪着十七阿哥,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但她不说,默默忍受。
……
胤稷在马车里开心地煽动着银票,一股油墨的香味。
马车走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胤稷将银票从铁板孔递出去,“全部买布匹,要最贵的。”
“奴才遵命。”
对待大客户,布行特地安排一辆马车送货。
瑞亲王的车驾在前,货驾在后,一路咕噜噜地走,最终停在年府。
门房探头一看,大惊大喜地跑出来,
“哎哟,奴才叩见王爷!”
“起来吧。”
胤稷跳下马车,立刻往里走。
门房赶紧让人打开中门。
“王爷您快请,老太爷要是知道您过来,不知道得多高兴!”
胤稷脸上露出个萌萌的表情,带着孩童三分稚气,还有七分属于少年人的跳脱。
“外祖父!胤稷来看您啦!”
“哎!外祖父来咯!”
年遐龄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拐杖笃笃笃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老臣参见……”
“外祖!”
胤稷立刻抱住了年遐龄的手臂,将人带到年遐龄惯常喝茶的院子里,
“外祖父,您院子里的葡萄藤越长越好了呀。”
“那是,外祖天天盯着呢。”
后面跟着的侍卫将布料从马车上卸下,全部搬进来。
年遐龄:“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呢?你额娘赐的东西够多了。”
胤稷摆摆手,“孙儿刚刚遇到个冤大头,发了一笔小财,不用白不用,您就收下吧,鲜艳那几匹就送给我表侄女做襁褓。”
年遐龄也不客气,“那我就代你侄女谢过了。”
胤稷点头,不再为几匹布的事说来说去。
“外祖父,父皇让我跟各位皇兄、还有六部官员学习政务,孙儿怕他们糊弄我,所以今日特地来向外祖您请教为官之道及治理之道。”
年遐龄:“这样啊,那外祖父就从我当县令那年说起……”
许久,年遐龄的治民之道还没讲完,天就快黑了,
“外祖父,我要回宫了。”
胤稷不舍地说道。
年遐龄也很是不舍,“快回去吧,你住宫外不安全。”
胤稷了然地点头,“外祖父您保重,过几日,我再来跟您请教。”
年遐龄送他到门口,目送胤稷上车,挥挥手。
胤稷现在对安全特别谨慎,年遐龄不会害他,难保厨子里没有害群之马。
所以都不在宫外用膳。
回到宫里,他被年世兰喊到东殿吃饭。
胤稷吃完,对年世兰感慨道:“三个月不见外公,外公又老了许多。”
年世兰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难受。
她可以治病,但不能治命,她也不知道年遐龄能活到多少岁。
现在年遐龄八十八,她希望年遐龄能够走在她前头,高高兴兴地走,免得还要为女儿担心。
康熙回来见母子俩兴致不高,让胤稷退下后,年世兰跟康熙说起年遐龄的身体,
“我好怕父亲离开我。”
康熙闻言,“朕让胤稷陪你悄悄回去看看岳父吧,免得你挂心。”
年世兰点头。
夜里,康熙翻来覆去,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突然像几年前那样突然……
他,突然害怕了。
第二天早上,康熙在散朝之前,突然开口道:
“朕决定立太子。”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众臣心中炸起。
来了来了!这一日还是到了!
康熙接着道:“诸位爱卿觉得哪位皇子可堪储君之位,明日就写折子递上来。”
?
又来?!
当年满朝大臣推举八阿哥,皇上可是连人带族抄家流放,干倒了一大批朝臣。
现在又来这套!
他们又不是地里的韭菜!
想让他们上当?
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