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 年 7 月8日,墙上那泛黄的挂历清晰地显示着。夜,如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大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粤北山区的石坎公社。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宛如沉默的巨人。山风呼啸着穿过幽深的山谷,带着丝丝凉意。粤北山区石坎公社中学的图书室里,灯光昏黄而柔和,宛如从古老岁月中透出的微光。那是一盏带着锈迹的老式吊灯,灯泡被一层淡淡的灰尘所覆盖,光线透过这层薄尘,散射出一种朦胧而温暖的氛围。灯光在墙壁上投下一片片不规则的光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凌教授孤独的身影在这昏黄的光线中显得些许落寞。他本在省城有着光明璀璨的前途,却因那复杂的海外关系被无情地流放到了这偏远的山区。命运似乎对他格外残忍,捉弄从未停止。他那温柔贤淑的爱妻,在分娩时遭遇难产,不幸撒手人寰,只留下他独自抚养幼子小凌晨。生活的重重打击,犹如千斤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在这艰难的时刻,这个小小的图书室成了他心灵的慰藉。
今晚,儿子小凌晨不在家,凌教授如往常一样,轻轻地铺开那些泛黄的旧报纸,仿佛在展开一段陈旧而珍贵的回忆。他手持毛笔,饱蘸墨汁,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遥远的往昔。
忆起与爱妻的柔情蜜意、点点滴滴,曾经的琴瑟和鸣如今已幻化成绵绵无尽的思念。那个令人心碎的深夜,他从农场匆匆赶到卫生院,一路上心急如焚。当听到妻子因大出血最终没能挺过来的噩耗,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至极的事实,那个与他相濡以沫、温柔善良的妻子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他。绝望之中,他毫不犹豫地用刀子向自己颈脉割去,幸好医生及时发现,迅速展开急救,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后来他在病床上醒来,医院的吕院长与中学的李校长耐心地开导他:“你妻子虽然逝世了,但孩子保下来了,你妻子临终前还要求保小不保大,要为你留下血脉,为什么你却要轻生,置孩子不顾,如果你也跟着去了,就辜负了你妻子的期望了。”
从此,他独自抚养儿子小凌晨,孩子成了他生存的唯一寄托。生活的重重磨难,恰似千钧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双肩。
小凌晨自幼懂事,知晓父亲的不易,总会用稚嫩的小手为忙碌一天的父亲捶背。父子俩虽生活清苦,却也有着温馨的时刻。夏日的夜晚,他们会躺在院子里,凌教授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小凌晨讲述古老的传说。小凌晨生病时,凌教授会彻夜不眠,守在床边,不时用手试探儿子额头的温度……
然而,在这困苦艰难的时刻,图书室化作了他心灵的避风港,尽管生活充满了苦难,但凌教授的眼神依然坚定。他在旧报纸上落下的每一笔,都饱含着对命运的不屈和对未来的期许。
图书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仿佛在诉说着凌教授的坚韧与执着。在这命运的波折中,他用书法坚守着内心的宁静,用对儿子的爱支撑着生活的希望。
微黄的灯光下,凌教授那修长的身影,成为了这个寂静夜晚中最动人的画面。
夜幕深沉,如水的月光洒在地面。卓群阿姨敲响了凌教授的家门,带着羞涩的笑容站在门口。卓群阿姨上身穿着洁白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碎花连衣裙,头发用手帕束起,显得清爽而温婉。她身上还散发出浴后的香皂香味,那清新的气息在夜风中轻轻飘散。
凌教授眼镜上有些雾气,却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佳人。卓群阿姨精心打扮,眼中透着坚定与温柔,轻声说道:“凌教授,这么晚来打扰您,我……我心里有些话,一直想对您说。”
凌教授有些意外,忙说道:“卓群,快进来吧。”
卓群阿姨跟着凌教授走进了图书室,她好奇地看着凌教授铺开的旧报纸和摆放的笔墨,感慨地说:“凌教授,您总是这么有雅兴。”
凌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这不过是借书法舒缓愁绪罢了。”
卓群阿姨轻轻点头,目光中满是理解和欣赏,说道:“我能懂您的苦,可生活总要向前看。”她伸手拿起一张写好的字,仔细端详,赞叹着:“凌教授,您这书法越来越好看了。”
凌教授被她的称赞弄得有些脸红,说道:“卓群,您过奖了。”
两人的目光交汇,一瞬间,图书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温馨。卓群阿姨又小心地放下字,走到凌教授身边,轻轻握住他拿笔的手,温柔地说:“凌教授,你教教我写字好不好?”
凌教授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说道:“卓群妹子,我……”
卓群阿姨打断他,鼓起勇气,坚定地说:“凌教授,其实我不在乎您的过去,也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我只知道,我心里有您。”
凌教授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卓群妹子,我怕会辜负您的一片心意。”
卓群阿姨看着他,深情地说:“不会的,凌教授,咱们一起面对未来。”
两人的身影在微黄的灯光下渐渐靠近。卓群阿姨深知今晚必须抓住机会,她要让凌教授感受到她的坚定和温暖。她不会顾忌凌教授的社会成分,也不会担心世俗的眼光,她要让凌教授放下心中的顾虑,接受她的感情。晚饭时,她听到小凌晨说今晚不回家睡觉,她便心中窃喜,早早把女儿杨小红交给姐姐卓玲帮忙照看,姐姐明白卓群心意,自然万般支持。
卓群阿姨的表白让凌教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的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感动。这时,图书室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原来是一只飞蛾扑向了那昏黄的灯泡。凌教授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卓群阿姨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人对视一眼,卓群阿姨轻轻说道:“老凌,您看这飞蛾,它们都可以为了幸福,不顾一切地追寻着那一丝温暖和光明,何况我们是人呢!”凌教授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此刻,凌教授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他一方面感激卓群阿姨的深情厚意,她的坚定和温暖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让他那早已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温度。他想着卓群阿姨的种种好,那温柔的眼神,贴心的话语,生活上的照顾,无一不让他感到温暖和安慰。
可另一方面,过去的伤痛如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他害怕再次失去,害怕给不了卓群阿姨幸福,害怕世俗的眼光和流言蜚语会伤害到她。他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我真的能重新开始吗?我真的有资格拥有这样的幸福吗?万一又给她带来不幸,该如何是好?”
凌教授眉头紧锁,眼神游移不定,内心的挣扎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想伸手推开卓群阿姨,却又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心软了下来。
卓群阿姨见凌教授这般纠结,心中虽有失落,但更多的是坚定。她深知自己的心意,也明白凌教授的顾虑。于是,她鼓起勇气,轻轻走近凌教授,抬起头,目光如水般温柔而深情。她缓缓靠近凌教授,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能听到他紊乱的心跳。
卓群阿姨双手轻轻搭在凌教授的手臂上,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凌教授,我知道您心中顾忌什么,但请相信我,让我陪您一起走过风雨。”说着,她将头轻轻靠在凌教授的胸膛,继续说道:“我不怕艰难,只要能和您在一起,什么都值得。”她的心里其实也在打鼓,害怕自己的主动会把凌教授越推越远,可强烈的爱意让她顾不得那么多。
凌教授身子微微一颤,心中的防线在卓群阿姨的真情面前,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他感受着卓群阿姨的依靠,那温暖的触感让他的心一阵悸动。他在心里默默想着:“或许,我真的可以再勇敢一次,或许,她就是命运给我的救赎。”但随即,过去的阴影又笼罩上来,让他再次陷入犹豫。
卓群抬起头,目光如水般温柔而深情,脸上带着一抹坚定的红晕,眼眶泛红,急切地用双手握住凌教授的手,脸上又绽放出一个充满期待的微笑,说道:“凌教授,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凌教授身子微微一颤,脸上露出既感动又犹豫的神情,他低头看着卓群,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说道:“卓群,你的心意我懂,可我……我是怕辜负了你啊。”
卓群急切地紧紧抱住凌教授,她将头深埋在凌教授的胸膛,双臂用力环绕着他的腰。凌教授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慌乱,但很快,他感受到了卓群身体的柔软,那温软的触感,让这个久旷的男人,心底不由升起一股久违的冲动,生理上也有了本能的反应。然而,理智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他的脸上露出尴尬和挣扎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
卓群见到凌教授没有拒绝,心中大喜,她确认只要把凌教授最后的心理顾忌解除,自己就可以得到期待已久的幸福。于是,她抛开了一切的矜持,情之所至,她踮起脚,闭上眼睛,勇敢地向凌教授吻了过去。凌教授被卓群的大胆索吻弄得猝不及防,在那短暂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然而,当卓群柔软的唇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一股暖流瞬间传遍他的全身,仿佛解冻了他内心深处被冰封已久的情感。他想:“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逃避着可能的幸福。卓群如此勇敢和坚定,我又怎能再辜负她的一片真心?既然命运让她来到我身边,那我就应该勇敢地抓住这难得的温暖。” 这样想着,他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化被动变主动,双手紧紧地搂住卓群的腰。
他们的唇紧紧相依,彼此的呼吸逐渐急促。凌教授的吻起初带着一丝试探,而后变得愈发热烈而深情。卓群热烈回应着,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这个吻中。他们的心跳如鼓,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存在,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的温度和气息。这一刻,所有的顾虑和犹豫都被抛诸脑后,只有两颗心在热烈地交融。
良久,两人的唇缓缓分开,他们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深情与眷恋。凌教授轻抚着卓群的脸庞,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卓群,你准备好了吗?从今往后,我愿与你携手同行,但是你可能会遇到很多的冷言冷语,也可能接受你前夫那边的责骂和刁难。”
卓群眼中闪烁着泪光,微笑着点了点头。此时,图书室里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明亮而温暖,见证着他们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不知何时,窗外的月亮悄悄躲进了云层,仿佛也为这对有情人感到羞涩。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却吹不散他们之间浓浓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