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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执起沈栖姻的手腕,朝她吼道:“你不是跟我说,绝对不会有人能对出下联吗?”

“你自己看看,如今连一个臭要饭的都能对上!”

“贱人!竟敢糊弄我!”

话落,他扬起手就扇了下去!

可他巴掌还没落到她脸上呢,她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沈栖姻瑟缩着身子往后退,清幽的眸中盛满了恐惧,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口中嗫嚅着央求:“兄长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错在低估了他的蠢。

螓首微摇,沈栖姻一脸无助:“兄长只说让我想一个如萧世子那般惊艳世人的绝对,可我学识有限,只能投机取巧想出如此卑劣的上联,我以为不会有人来对的。”

众人一听这话,心说不对劲儿啊。

“敢情这沈二公子出的上联压根不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而是沈姑娘在背后教他啊?”

“可不嘛,怪道面对蔺院长的提问,一问三不知呢,原来是肚囊空空,妄充才子!”

有那脑筋转得快的,便道:“既然这一联都不是他自己的本事,那不用说,之前对出萧世子的那一联必然也是靠的沈姑娘!”

……

沈耀祖听着周围人对他的议论,只觉得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汲汲营营营造出的才子之名、费尽心思才入的青桐书院,如今都被毁了!

他瞪着沈栖姻,语气森然:“都怪你……”

“兄长,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完全是意外收获。

“兄长息怒……”

侬侬细语,泣泪涟涟。

都说美人的哭不是哭,是凝寒露、落玉珠。

只看得人心都碎了。

可沈耀祖却生不出半分怜香惜玉之情,只觉得心中的火越烧越旺,看向沈栖姻的眼神像是要一把掐死她似的。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他还欲上前,却被匆忙赶来的护院拦住。

两下里拉扯间,不知打哪儿飞来一个菜篮子,连同里面的青菜和鸡蛋,扣了沈耀祖一脑袋。

鲜黄的蛋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下,糊了他一脸。

而就在他视线受阻之际,不知是谁忽然照着他屁股就踹了一脚,他当时就摔了个狗啃泥。

他狼狈地想要爬起来,却有越来越多的脚落到了他的身上。

最开始踢他屁股的那人是个屠户,有次杀猪的时候不小心让猪给拱了,胳膊撞墙上脱臼了,是沈栖姻给他接回去的。

方才扛着猪打这路过,见他“二丫妹子”叫人欺负了,猪都不要了,往地上一扔就冲过来了。

“这要是杀人不犯法,你小子今儿就得躺老子砧板上!”

“不都说读书人明理吗?这怎么还动手打人呢?打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女人,女人也就算了,竟还是自家妹子……诶?我怎么觉得这话自己好像说过呢?”

“哎呀,不就是上次那沈家大公子在东月楼和沈三姑娘对打嘛,咱俩一起去看的。”他同伴一边踢,一边帮他回忆。

末了又忍不住道:“啧,这沈家的老爷们怎么都这么操蛋?跟外人没能耐,倒是对自己妹子,一个个硬气的不得了!”

“你没见方才那架势,沈姑娘吓得了不得,肯定不是第一次挨这畜生的打了。”

……

周围人挤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可怜那俩护院被围在当间,也挨了不少打:“哎呀,别踢了别踢了,我是来拉架的!打错人了,我跟他不熟!”

“前线”主战场这边,大多是些男人。

“后方”则是一些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大婶大娘之流,义愤填膺地护着沈栖姻,对着沈耀祖咒骂不休。

为首的是一位姓“崔”的大娘。

之前在武安侯府的大门口,就是她仅凭一双眼睛就认出了沈栖姻是广仁堂的二丫。

方才那菜篮子,就是她扔的。

一直到金吾卫的人赶来阻止这场骚乱,崔大娘还将沈栖姻护在自己身后,对问话的金吾卫说:“打人?谁打人了?”

她一指被踩了一身脚印子的沈耀祖:“噢,差爷说他啊。”

“是是是,没错!就是他,他打人了!”

金吾卫看了眼沈耀祖,一身鞋印加菜叶,头发往下滴着不知名的粘液,还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有些不确定:“打人的……是他?!”

“啊!”崔大娘一脸“我这个岁数怎么可能骗人”的样子:“疯了似的,冲过来就要打我们二丫,那架势跟要吃人似的。”

“放屁!”沈耀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分明是你们合起伙来打老子!”

闻言,金吾卫看向崔大娘。

崔大娘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他跟疯驴似的冲过来,大伙怕呀,就都躲,结果你挤我、我推你,谁叫他自己没站稳倒地上了,这才被踩了两脚。”

周围人都纷纷点头,证明崔大娘所言非虚。

沈耀祖却暴怒道:“是这死老太婆拿菜篮子丢我!”

“误会,误会了,那是手滑。”不等金吾卫问,崔大娘便立刻解释道:“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叫他们一挤差点摔倒,这手里的菜篮子就飞出去了。”

张屠户也道:“这个我能作证,我亲眼瞧见了。”

沈耀祖一听这声音,当时就来劲了:“还有你!就是你踢我屁股将我一脚踹倒,他们才紧跟着对我拳打脚踢的。”

“哎呀,公子又误会了。”

张屠户急得直拍大腿:“我与公子无冤无仇,我踢你做什么!我呀,是打这路过,结果猪被挤丢了,我是进来找猪的。”

“你……你们……”沈耀祖看着四周的这些贱民一个个地都不说实话,被气得天灵盖都要烧着了。

这时,沈栖姻却不顾崔大娘的阻拦,自她身后走了出来。

沈耀祖一见了她顿时两眼冒火,想都不想就冲上来要撕了她,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方才问话的那名金吾卫将他整条胳膊都别到了背后去。

疼得他顿时眼冒金星:“哎、哎呦,大人饶命,饶命啊!”

“当着我们的面儿就敢动粗,公子脾气可真大啊。”

“不是,我……”

“二哥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沈栖姻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闭嘴,都是你害的我!”

“我害你?”沈栖姻蹙眉,凉声质问:“我如何害了你?”

“是你把箭射到先生身上是我害的?还是你骑马把腿摔断了是我害的?又或者是方才,你逞能与人打赌,输了赌约后又羞恼反悔是我害的?”

沈耀祖渐渐回过味来,愈发慌了:“你、你住嘴!不准说,不准说!”

可沈栖姻会听他的才有鬼呢。

“呵……”她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异常悲凉:“我竟不知,我劳心劳力的制了金创药给你,让你送给先生赔礼,这叫我害你?”

“你腿伤瘫倒,我日日看顾,悉心医治,让你不至于沦为废人,这也叫我害你?”

“你说你要入青桐书院,又恐考不过那入院考试,我绞尽脑汁地琢磨萧世子留下的绝对,让你得以顺利入院,这还是我害你!”

字字锥心,声声泣泪。

听得其中一名金吾卫都红了眼睛。

沈栖姻似乎伤心欲绝,说到激动之处甚至连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崔大娘和其他几位大婶刚要上前扶住她,却被不知打哪突然冒出来的高大身影抢了先。

那人飞起一脚,将沈耀祖踹出去足足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