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烬打小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但此刻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短板的,比如说他根本哄不住哭泣的可怜人儿。
喻寻什么话都不说,就默默盯着叶烬掉眼泪儿,夹杂着倔强,藏着爱意与苦楚,仿佛这一晚要把自己所有的脆弱与无助都倾泻出来。
叶烬手足无措,如果不是受伤了动不了,他怎么都得把人拥进怀里。
“哎呦~疼——”
他拙劣的演技只能唬得住在意他的人。
喻寻果不其然上了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边啜泣得厉害,一边急得问:“你…怎么样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这一句话比过去录音机的破磁带都卡,叶烬看着他,头疼道:“哎,一刺激就严重,以后可怎么办啊。”
喻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擦着眼泪,结巴着控诉:“你别…受伤,我不就…没事了。”
叶烬突然轻了声音,“我是说别的刺激。”
那目光里蕴着点别的意味。
喻寻一眼就看懂了,“你少不…要脸了。”
他扭过脸抿抿唇,又扭回来,“你先…应得起来,再说吧。”
叶烬平稳地躺在床上,别的地方动不了,呼吸先烫了起来,闷着声说:“你别招惹我。”
喻寻睨他一眼,瞧着时间已经可以喝水了,倒了杯热水,把吸管递到他嘴边。
叶烬没动。
喻寻保持着姿势,“喝啊。”
叶烬问:“怎么不嘴对嘴喂我?”
“……”喻寻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你这么大个人了……”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叶烬问,“还是说你不爱我了?”
“??”
喻寻无语,“你中了…一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骚气…”
叶烬安稳躺着,“因为我想开了。”
“想开哥。”喻寻怼他。
鬼门关的经历以前不是没有过,但这一次,叶烬睁开眼看到喻寻的那一刻,他的想法变了。
牺牲自己换来的并不是成全,尽管在那一刻,本能促使他挡在爱人身前。
很多时候,活人要承担的东西远远比死去的人更多,因为余下的每一天,都要在痛苦、思念甚至是指责中度过。
这样的日子,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煎熬。
所以叶烬想,即便未来的某一天,命运终将考验他们的情感,迫使他们面对生离死别的残酷,那么在共同走过的日子里,至少……
永远遵从内心。
永远不留遗憾。
“睡太久了,很想亲你。”他说。
喻寻俯首,贴着他的唇轻轻得“啵”出声,他抬手一点点抚过叶烬的脸庞,又轻又痒,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惊扰了谁,“那你…还不早点醒,在手术室里…待那么久,害得大家担心。”
叶烬被他摸得心痒难耐,“嗯,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要再丢下我了。”喻寻看着他说。
也许是麻药的效力消退了,叶烬的胸口阵阵发着疼。像被细针尖锐却又持续地刺着,每一缕疼痛都如同细流汇聚,逐渐在他的心间汇成汹涌的江河。
人民需要他们,可喻寻需要叶烬。
他孤身面对这个世界,身前背后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有他,他将毫无牵挂。
叶烬伸出手,喻寻自觉把脸放了上来,紧致漂亮的下巴搁在掌心,“答应我。”
叶烬看着他这个模样笑了笑。
喻寻又偏过脑袋蹭了蹭,想使劲,又不敢用力,“答应我。”
“快点。”
叶烬仗着是个病人,又逢劫后余生,得寸进尺道:“过来再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
喻寻凑上前,吻住了。
这次是漫长的厮磨,唇舌纠缠,柔软的唇瓣被叶烬无情掠夺,尽管他躺在床上,尽管他不能更进一步。
可喻寻已经不能呼吸了。
“哎呦我去!!”叶瀚昌捂着眼睛,退也不是,走也不是。
两人刷的一下分开了。
“爸你怎么不敲门?”叶烬问。
“我以为你睡着了,敲门怕吵醒你,谁知道你们……!”
他看了看把脑袋埋在裤裆里的喻寻,又瞅了瞅自家儿子。
气急败坏道:“我说叶大队长,您伤的是心脏,您注意点成吗?心跳加速的事就别做了,忍几天忍不了??”
叶烬叹口气,不要脸的说:“哎,他太勾人了。”
???
叶瀚昌不明白叶烬一觉醒来,怎么突然这么放荡。
“无耻之徒!明明是你勾搭的人家!”
他把热水壶放在床头柜上,“行了,赶紧睡吧,休息好了,才能恢复好伤口,小喻你……”
喻寻一扭脸,头也不回飞速跑出去了。
门口传来“咚”得一声,还没“嘶—”完就没了声响。
叶烬抬眼,“爸你好像那个豺狼虎豹。”
叶瀚昌无辜,“我只是想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加张床。”
-
第二天,一整个北郊队,加上GhI分局各个队的人都来了。
小小的病房,呜呜泱泱的人。
叶烬的事迹在后半夜彻底宣传开来,为广大群众英勇冲锋,以血肉之躯挡歹徒子弹,徒手夺刀,单脚踹飞三人,实在是吾辈楷模!
叶烬的伤口不疼了,开始头疼。
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放下礼品,拉手,慰问,叮嘱。
“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啊。”
“了不得了叶队,这指定得拿个一等功啊,子弹擦着心脏过去的,太惊险了,我听着都揪心……”
“你说你还不到三十,这么年轻可得照顾好自己啊。”
“你先休息,我再来看你。”
病房里,水果鲜花堆了一地,王辰寅和赵小升一边收拾一边劝,“行啦行啦,吃不完了,过两天来拿红包就好,没有现金,支持扫码,这花儿回头还得扔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下周还有点事儿,最近太忙,有什么事微信联系啊。”
“别啊,过两天再来啊,我等你!”
赵小升嘿嘿笑着,就服王辰寅这张厚脸皮和三寸不烂之舌。
“鱼,你瞧王副,咱啊,就得学学人家,有话当场就说,有仇立刻就报,大不了直接发疯,坚决不内耗。”
喻寻想了想,“是吗?”
“对啊。”赵小升吃着香蕉说。
门外又走来一人,倒没拿鲜花和果篮,穿着一身黑衣服,空手大大方方就来了。
喻寻张开胳膊挡在了门前。
“出…出去。”
“为……为啥?”
喻寻本想说,他要休息要睡觉要养伤,今天不接受探病,但一听这人语气就怒了。
“你…你少学我说话。”
“我我,没学啊。”
“这…叫没学?”
“我学…学什么了!”
屋里几人憋不住乐,王辰寅笑得快抽了,叶烬躺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鱼,这是GhI总局的领导,贺邵,他说话,还真…真就这样!”王辰寅胆大包天。
喻寻沉默两秒,低下了头,“对不…起,贺…贺局,我…有眼不识泰山。”
鱼:一次的外向换来了一生的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