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隆科多的小妾，坐在小妾那桌，有什么问题？
但那是对别人来说，对李四儿来说，就是绝对的侮辱。
毕竟她自认为要不是出身不好，是被隆科多从他岳父手里抢来的，那她至少能做个侧福晋。
等赫舍里氏没了，扶个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她的来历就是这么不堪，不堪到怎么提都提不起来。
越得不到，就越是在意。
李四儿......疯了。
她的鞭子无差别的抽在所有在场的人身上。
别说贵宾楼的奴才了，就连其他家的宾客，都有两人被抽到。
佟娘子到的时候，她正赤红着眼睛，要找林茗烟算账。
佟娘子知道佟佳氏的能耐，尤其是隆科多的势力，怕影响了林茗烟。
便认下说：“李夫人，是奴才看走眼了，没有尽心分辨。”
“宴会的时候主家太忙了，其他人都有帖子，早就安排好了座位。”
“您过来的时候，实在找不到地方，就给您随便安排了一个......”
佟娘子的本意是这样认下来，贵人们总不会跟她一个奴才计较。
毕竟这开门做生意的，也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
就算是座位不满意，可今天也吃好喝好尽兴了，骂她两句也就是了。
可李四儿却不能用常理去猜测，她是真的会把人往死里打。
听了这话，李四儿对林茗烟的恨意，全都转到了佟娘子的身上。
“你一个奴才，也敢讽刺于我？！”她的鞭子飞舞起来，还命令道：“给我把她按住！”
佟娘子先是被抽了一鞭子，随后求饶道：“李夫人，奴才没有啊......”
但是她已经听不见了，任由佟娘子百般的辩解，都进不了她的耳朵。
一鞭子，两鞭子，三鞭子......
鞭鞭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儿，抽打在佟娘子的身上。
佟娘子不是个傻的，刚刚察觉不对就想跑来着。
可是李四儿身边那两个高大的奴才，一下子把她按住，让她跑都没办法再跑。
“啊啊~~”
“救命啊~~”
外头的宾客还没有走完，佟娘子的惨叫声传了出去，有好事者过来查看。
把贵宾居的护院给喊了来，李四儿才罢手。
不过李四儿是留不下了，隆科多的人找了过来，连一声道歉都没有，就直接施施然的离开。
佟娘子已经晕了过去，最后眼睛余光看到的是李四儿趾高气昂的离开，还有匆匆赶来的又阶。
李卫今天在户部当差，又知道今天贵宾居肯定要忙到很晚，下了值便直接往这边来。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说贵宾居的掌柜的被人鞭笞了。
他匆匆忙忙赶过来，却只看见妻子浑身是血的倒在那里，而凶手却毫发无损的离开。
“翠娘！”李卫目眦欲裂，抱着昏迷的佟娘子落泪。
大夫很快就到了，诊脉之后，摇头叹息：“皮外伤倒是还好，不过......”
“不过什么？”李卫心一沉。
大夫道：“孩子是保不住了，好好养着吧，不然日后生育都有困难。”
李卫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跟翠娘成亲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早就盼着孩子的到来了。
可是这个孩子却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来了，又怎么匆匆忙忙的离开。
他抹了一把眼泪道：“大夫，请你保密，不要告诉我夫人。”
“请您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送走了大夫，又亲自给佟娘子上了药，李卫来到屋外台阶上坐下。
他从小就丧了父，被亲族抢夺了家财，跟着母亲就如同乞丐一般，一路流浪到了京城。
去找佟家认这门亲事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情况。
他这副样子，什么也没有，哪家女子会愿意嫁给他呢？
却没想到翠娘根本不嫌弃他，认下这门亲事，还让他带着娘亲一起住在佟家。
他没怎么上过学，字都认不全，翠娘也不嫌弃。
没钱的时候，翠娘亲自教他，等有钱了，还给他延请名师。
能搭上四贝勒，也是翠娘的功劳。
可是他李卫又有什么本事呢？
他眼睁睁的看着打了翠娘的凶手，明目张胆的离开，就连阻拦都不敢上前。
现在，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要是被翠娘知道，一定生不如死吧。
李卫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疼痛，从前认为只要当个小官，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就好。
现在，他的眼里燃起了一簇火焰。
他要往上爬！
要出人头地！
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卫在台阶上坐到了半夜，里头传来佟娘子低低的呻吟声儿。
他赶紧擦干眼泪跑了进去。
佟娘子有些虚弱，嘴唇泛着白，看到他一双眼睛就蓄满了泪水。
“又阶，你莫哭，”佟娘子忍着痛，却先劝丈夫不要哭。
李卫忍着心酸，抓着她还算完好的左手道：“没，没哭，翠娘你要快带你好起来。”
“我没事，不就是挨打嘛？以前人家来讨债的时候，也挨过打的，”佟娘子故作轻松道：“你快去睡觉了，明儿个还要当值呢。”
李卫哪还有心思去想户部的事情啊，一颗心恨不得都扑在她身上。
“我请了假的，明天在家陪你，”李卫满心懊恼。
他想着要是今天他就请假来帮忙，就能去帮佟娘子挨打了。
佟娘子赶紧道：“不行！这是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千万不能懈怠！”
李卫不是读书的料，她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还劝着他读书，就是怕他心里不舒坦。
现在好不容易借着侧福晋的东风，混了个一官半职的，怎么着也要稳住才行。
李卫看她脾气上来，生怕再多点波折，赶紧道：“好好好，我明天就去当值，你别急。”
佟娘子把一身伤都给忍住，跟李卫说了一会儿话。
还叫他不准去打扰林茗烟：“明儿个是那头嫡出阿哥的周岁宴，侧福晋已经够糟心了，千万别打搅她。”
“我这点伤，养养也就好了。”
李卫含泪点头，死死咬住牙关，睁着眼睛到天亮，又爬起来去了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