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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她。”

一道清脆悦耳的嗓音传来,顿时将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就连强盗老大都停止了手中的事情,转过头来。

同样的,还有他的妈妈,她好不容易有了感情,但那只是一种害怕,一种绝望。

叶鸢略一沉吟,便如一个女子一般,冲她微微一笑。

那女子眼睛一亮,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把抱住那名强盗的手臂,说道:“大人,她还年轻,你就饶了她,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强盗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叶鸢,将她拉到了叶鸢身边:“妈的,我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比老大还帅!我要了!”

那女子被那强盗扔在地上,正欲上前搀扶,那女子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背后。她年纪太轻,不懂事,还是让我来好了!”

“娘,你快醒醒,我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

女子对此视若无睹,努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

山匪哈哈大笑,“行!你给我老实点,我可以先放你女儿一马。

“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样的尤物了!”

女子转过身,冲着叶鸢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真是浪费时间,我自己来!”

那名悍匪伸出手来,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女子,一双粉嫩的小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别哭了,我帮你把他们都杀光。”

在女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她一把抢了那名匪徒手里的长剑,一剑斩断了那名匪徒的手臂,然后将那名匪徒按倒在地。

这一天,她杀戮无数,精美的衣裙上沾满了血迹,她的大道不容她杀戮,但是今日,她已经逆天而行,纵然将来会有悲惨的下场,她也在所不惜。

她只恨,自己的能力来的太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第一时间杀死那些强盗。

收拾完匪徒,她转身想要去找妈妈,结果只看到妈妈搂着爸爸。她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那个女人。

叶鸢虽然知道女子已经死去,脖子上的伤痕也很明显,但她依旧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在了女子的鼻子上,久久不肯相信。

叶鸢哽咽着,眼睛有些湿润,泪水打湿了她的眼睛。

“没事,我把他们都杀光了。”

叶鸢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她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擦了擦,擦掉了自己的脸颊,在自己的脸颊上,划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痕。

“没事,我能帮你。”

她把手放在她还有些温热的胸膛上,正要有所动作,目光却落在了两个人的手上。

她的动作骤然一顿,视线缓缓的从他的身上移开,落在她的身上,“你是不是也抛弃了我?”

叶鸢将头埋在女子胸前,如同小时候一般,但此刻,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了。

她的鼻尖越来越痛,眼前一片朦胧,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叶鸢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正如别人所说,泪水并不是好事,只有在伤心之时,才会有。

她颤抖着声音,用鼻音说道,“不要丢下我,我能保护你!”

她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她还是第一次,感激这个夺走了她心脏的男人,她才知道,悲伤和愤怒,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事情。

如果可以重来,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转世为人,那样,他们就不用为了她而受苦了。

以她如今的实力,就算拼了老命,最多也就能救下一个。

夕阳西下,绚烂的夕阳洒在地面上,让这片遍地尸体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叶鸢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两具尸骨放在一旁,然后捏了一个法咒,准备为他们渡劫。

两道白色的光芒纠缠在一起,慢慢地向着天空飞去,“祝你俩来世能重新结为夫妻,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叶鸢将自己费尽心思弄坏的那个护身符取了出来,此时整张护身符都变成了灰烬,仿佛被火焰灼烧了一般。

那个道人说过,这护身符可以保护她的安全,是她的父母最疼爱的东西,让她随身携带。

虽然不确定这护身符能不能保护她,但至少可以将她身体里那股正在缓缓苏醒的能量给封印住。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希望她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叶鸢放下手中的灰烬,茫然地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既然没有家,那就去哪里。

她觉得自己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走出多长的距离。

一名年轻男子跨着一匹骏马从竹林中走了出来,那匹骏马几乎要将叶鸢压在身下,幸亏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调转了方向,避开了她。

从那以后,她便被一个年轻人收养,从此,这个年轻人便进入了她的生活,与她密不可分。

那年轻人名叫江十七,他看她有些同情,觉得她不会说话,便将她带走,两人结伴而行,游历天下。

江十七从怀里掏出一条烤鱼,“小家伙,这是一条很小的鱼,不许吃,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江十七虽然经常用这种方式来吓唬她,不过最后都是他先服软。

叶鸢乖巧的拿起那条鱼,咬了一口,不得不承认,江十七做的菜还是不错的,“叶鸢,我的名字。”

江昭眼睛一亮,“没想到你还能开口,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见叶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江十七这才收起了有些激动的神色,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和我说几句话,我们这一路走来,一定会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

“对了~你能叫出自己的姓名,说明你并没有失去记忆,你被绑架了,或者和亲人失散了,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要不要我带你回去?”江十七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江昭拉着她的胳膊,说道:“没事,我也是孤家寡人,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不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答应过我,就一定要做到。”

江十七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本来就长了一张极其俊美的面孔,如今这么一弄,更是多了一份别样的色彩,一对眸子里,犹如天上的星星一样熠熠生辉。

他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我自然是要陪着你过一生的,一言为定!”

江十七牵着叶鸢的手,握着她的手指摇了摇,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了一起,“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承诺,如果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那么,你就会一个人过一辈子!”

“好。”叶鸢微微一笑。

她完全可以和江昭签订一份正式的协议,如果其中一人违背了协议,那么就会遭到相应的处罚。

两个人不过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如果他能和她在一起,她会很高兴,如果不能,她也不会勉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不会吃亏。

江十七不但武艺高超,而且非常聪明,他曾经和她一起游走天下,看到了三朵盛开的鲜花,也看到了五月份的花朵凋零。

越是和他相处,她越是对他产生好感,有的时候,她都有些担心江十七会不会走了。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依赖一个人,将自己的情绪和情绪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种感觉既新鲜,也让她感到恐惧。

最后,她十四岁生日,在江昭的陪同下,他送给了她一支白玉兰雕琢而成的玉钗,她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自此之后,这支玉钗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

后来,江十七在游历的过程中,又救了一个被绑架的女人。

经过一番接触,江十七才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小时候的好朋友。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有一天江昭告诉她,他要去漠北找妈妈,等事情解决了,再来找她。

江十七告诉她,三年之内,无论结果如何,他一定会再来的。叶鸢望着江昭,嘴唇微颤,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江十七远赴他乡,就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妈妈。

看来,他们也算是有缘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又见面了。

但熟悉的人,最终还是要回到人群中去。

江十七为她购置了一座院子,又为她准备了一笔足以让她挥霍一生的财富。

临行前一天晚上,江十七将她送到一处湖边,湖边有一片芦苇丛,湖中心有一大片莲花。

此时,月到中天,天空中有点点星光闪烁,将湖面照得如同夜空一般,美轮美奂。

江十七带着几分期盼,“喜欢吗?”

“嗯,挺好看的,挺好看的。”

事实上,她上一世生活过的更好,但是她还是很开心的。

江昭一把搂住了叶鸢,“鸢儿鸢儿,等我回去了,我们就以身相许吧。”

叶鸢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之前就从父母那里听说了婚事。

那时,她娘总会轻抚着她的面颊,一副宠溺地说道:“不知鸢儿鸢儿将来的夫婿,定是个——”

她的想法被江十七的下一句话给堵死了,“成亲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好,那我们就以身相许。”

此时她心里却在琢磨,妈妈口中的那个郎君,应该就是江十七这种人吧,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他还说喜欢自己。

她曾经询问妈妈,爱情是什么,妈妈告诉她,爱情有许多种,可是她却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为何如此的复杂。

她似乎有些懂了,她希望能成为江十七的新娘,每天都能看到他,看到他的笑容,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事实上,白头到老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遥远的,毕竟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妈妈曾经说过,白头到老,就是两个人之间只有对方一个人。

父母原本还打算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可是现在看来,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所以她要尽量让自己和江十七在一起。

她在这里住了三年,庭院里的白玉兰开花谢了,也不见江十七回来。

叶鸢打定主意要找到姜昭,不管他有没有出事,她都不应该再把自己关在这个院子里,毕竟她活不了多久了。

叶鸢并未将宅院出售,而是将宅院出租给了新迁入的一家,并且留下一份书信,让江昭回去后,也好知晓她的下落。

她从江十七那里得知,他也要前往北地,所以她便给自己准备了一辆最快的马车。

不过江昭走了以后,她的情况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每一次都要休息半天。

之后她又购买了一架马车,这样的话,可以让她的病好一点。

没有了江十七的庇护,她这一段路可谓是吃尽了苦头,遇贼,睡过抢,遇过小偷,还险些被拐卖。

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她才跟着一支商队,来到了漠北行省。

漠北的夜很冷,寒风卷着沙子,刮得人生疼。

她在漠北境的边陲地带搜寻了大半年,终于来到了漠北王庭。

毫无疑问,这是漠北王最宠爱的公主要出嫁的日子。

“郡主与驸马爷果然是天生一对!”

“是啊,我可是听说,郡主和王爷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

“快去吧,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了。”

叶鸢也在人群中,她很享受这种婚礼,她最爱的就是那些身穿红色婚纱的女子,漠北的婚纱是什么样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江十七,他今天还是一身漠北的婚纱,还是大红色,但是多了一条羊毛领子,还有一顶缀满了各种颜色的珠宝的礼帽。

虽然和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但还是很漂亮的,他穿着嫁衣,将他高大的身躯衬托的更加高大,帅气的模样,看的不少女人脸红心跳。

唯有她,面色渐渐发白。

江十七和那个被他救下的女人,正坐在火堆旁,接受众人的赐福,两人看起来很是相配。叶鸢怔怔地看着那精致的额头,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是江十七离开的时候,叶鸢送给他的一枚,凝聚了她一半的力量和寿元。

叶鸢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胸膛,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

这颗珠子是她用来保他一命的。

而现在,他却因为别的女子,付出了自己一半的生命。

她忽然放声大笑,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还是止不住。

真是笑话,那个男人曾经说要娶她,说要和她在一起,现在却要娶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可是,她在他留给她的院子里,一等就是三年。

江十七眉头一挑,正准备让护卫将这些人赶出去,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心中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口,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疯子赶下去!”

“慢着!”江十七喊了一声,台上那名少女突然咳出一道血箭,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江十七心脏揪了一下,他挣脱了新娘子的双手,转身就往外走。

叶鸢被丢在王庭中,等她苏醒过来,便准备离去,倒不是想要报仇,而是早就料到了人类的善变,给他留了一条后路。

如今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拿到自己的一切,从这里走出去。

就算不能,她也会在回家的路上死去,而不是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沙漠里。

江十七总算愿意来看她了,身边还跟着他的妻子,王庭的大小姐。

叶鸢也不去管满是担忧的王妃和江昭,只是抬头望着天空中那轮圆月,“江昭,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将视线从江十七身上移开,似乎在找回自己的记忆与情绪,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白玉簪子,“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把我给你的,还给我,我们就扯平了。”江昭皱眉道,“不,这是公主的命根子。”

四目相对,他微微一愣,“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认得我?”

“你是不是失去了记忆?”

她摇摇头,“这有什么关系,说话不算话就是说话不算话,说到底,你也是背叛了我的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江十七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叶鸢并未答话,只是将手中的白玉簪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大家都认识了,这颗珠子就当是我的成亲礼物吧。”

小郡主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拿着自己的发簪,怔怔地望着她。

“我不跟你抢,麻烦你给我安排一辆车,把我带出漠北吧。”

江十七立马说道,“过不了多久,外面的道路都要被大雪覆盖,这时候出去太不安全了,还是等到明年春天再说。”

对于这个陌生的女人,他也不知为何如此在意,但从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她不要有事。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晚了。”

公主害怕了,派人带着叶鸢离开了皇宫。

地面上的雪越积越多,就在这时,车厢中的一辆马车突然停下,沉重的帘子被掀起,叶鸢抬头一看。

那两个男子的眼睛,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年那群强盗,也是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的妈妈。

叶鸢再次杀人后,整了整衣衫,从满是鲜血的车厢中走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去,每一步都会用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手指缝里渗出来,染在她的手上,让她看起来既有几分妖异,也有几分妖异。

她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原本就有些发白的嘴唇,此刻已经被鲜血浸染,显得格外的鲜艳。

叶鸢低着头,有些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何要跳楼了。

而自己的妈妈,在面对杀害自己丈夫的强盗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孩子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叶鸢眼睛一红,强忍着泪水,道:“我不能哭,否则我会迷路的。”

就在刚才,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灵气,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杀敌了。

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也许能撑到黎明,也许下一秒就会被大雪埋葬。

她停下脚步,好像也挺好的,没有人能够找到她,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鸢儿鸢儿!!”纪云舒喊了一声。

远处,仿佛有一道声音,隔着漫天的雪花,在呼唤着她。

叶鸢回头看了一眼,入目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还想再往前迈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无法转动,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身子往后一仰。

就像老道说的那样,她连二十岁都撑不过去,也许是因为她没有遇到那位高人。

泪水从眼角流下,最终凝固在鬓角处,她慢慢地合上了双眼,耳边传来的声响越来越近,就像是一个人将她拥入怀里,但是漠北极的寒冷,始终无法让她感到温暖。

江十七一把将叶鸢搂入怀中,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将她脸上的血迹抹去,然后又探了探她的脖子,却发现已经没有了脉搏。

江十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连叫了两句,却始终无人应答。

他一把将叶鸢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没事,你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我现在就送你去找医生,过些日子你就会醒来的。”

江十七还记得,当初他见到叶鸢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大街上,那一幕,可比这一幕恐怖多了,他也不指望能把她救回来。

她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她不会有事的!

路过那辆马车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双眼泛红,虽然一颗眼泪都没有,但看起来格外悲伤。

他低下头,望向怀里一脸平静的女人,“是我疏忽了,这么大的天气,你也该冻坏了,咱们还是坐车回家吧。”

在他赶到之前,他就注意到了一辆带着王庭徽记的马车,但当他走进车厢的时候,却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很容易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家的鸢儿鸢儿长得这么漂亮。

鸢儿鸢儿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他无法想象,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